“嗯……？”
梅洛猛地转过头。
菲利普瞪大了眼睛，说道：“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不管怎么想，现在都应该是早晨。就算我判断错了时间……”
伊安仍然望着天空：“至少也应该比现在亮一些。”
“难道是……太阳没有升起……？”
“更准确地说，被遮住了。”
菲利普愣愣地张着嘴，抬头望向天空。
一直听着的梅芙开口说道：“这绝不是伯爵能做到的。”
“没错。”
“是因为那个吸血鬼的死得到的信息吗……？”
“不一定。女王不可能监视所有吸血鬼，但……”
伊安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如果命令领地内发生异常情况时立即报告，也不算奇怪。这样一来，伯爵没有追来的原因也就解释得通了。”
伯爵当然会希望为儿子复仇。但至今没有袭击，很可能是因为女王阻止了他，认为这是自杀行为。
梅洛似乎也有同样的想法，点了点头。
菲利普一脸茫然地看着伊安，补充道：“这……只是推测，对吧？”
“是的。”
“那么，也许今天只是天气特别阴沉，伯爵可能在请求其他吸血鬼的帮助，所以晚了一些？”
幸福的幻想真是具体啊。
伊安轻笑，回答道：“有可能。”
但显然，他的回答并没有给菲利普带来多少安慰。菲利普也知道，自已的话只是美好的愿望。
“噢……卢索拉啊……”
菲利普爬到车夫座上，叹息般地低语。
伊安把缰绳递给他：“过一会儿就清楚了。别放弃希望。”
***
几个小时过去了，情况并没有改变。
天空依然昏暗，四周依旧朦胧。时间仿佛停滞在夜与晨之间的某个状态。
“……我真的无法理解。”
菲利普脸色阴沉地说道：“这显然不只是发生在附近。可能是整个鲁萨德都变成了这样。如此巨大的魔法现象……简直不可思议。”
躺在马车顶上的夏洛特低声笑了起来：“为什么不可能？阴影之壁都可以存在。”
“……啊。”
菲利普愣住了。
“我们可以验证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开启了魔法结界。”
伊安坐在椅子上，无意识地旋转着空酒瓶。
菲利普不解地看向他。
伊安点了点头：“你有圣物，梅洛有圣痕。”
“啊……！”
“我现在做不到。我的圣痕，只对复仇誓言共鸣。”梅洛说道。
菲利普猛地看向她，双手合十，说道：“放心吧，我会验证的。”
说完，菲利普低下头，开始祈祷。
他念诵的是最常见的祈祷词，祈求光辉女神照亮黑暗，照耀万物。
但效果很明显，菲利普的掌心泛起微弱的光芒。
……难道他真的会成为圣骑士？
伊安脑海中闪过这个荒诞的念头。
“我感受到了……！”
祈祷结束后，菲利普的眼睛突然睁大，仿佛刚才的虔诚只是假象。
“虽然比平时微弱很多，但我能感受到女神的注视。圣物也再凝聚神圣之力。”
“那么，要么魔法结界尚未完成，要么这只是一个结界。”
伊安回想起塔夫梅利特带来的黑暗，说道。
菲利普眨了眨眼。
“结界不是魔法吗？在这么大的区域建立结界，可能吗？”
“我不知道。但对方是恶魔，这里是他们的领地。他们能在这里做什么，恐怕只有女王本人清楚。”
梅洛点头表示同意，接着说道：“即便如此，这也很惊人。这样的事一旦发生，肯定会传到教会的耳中。”
伊安轻蔑地摇了摇头，补充道：“他们可能是有恃无恐。”
“有恃无恐……？”
“我说过，背后有人支持他们。”
梅洛的眉头紧锁。
“你是说，教会内部有人帮助他们？”
“伪装成祭司的堕落者不止一两个。”
伊安轻描淡写地说道。
梅洛和菲利普都无法否认。毕竟，他们追踪的堕落者的幕后人物也是祭司。
梅洛再次开口：“你之前提过，猜测吸血鬼背后的势力是谁。现在愿意告诉我们吗？”
“有必要现在说吗？”
梅洛点了点头。
菲利普也似乎想转移注意力，看向伊安。夏洛特的喘息声随之响起。
‘确实，我从未详细告诉过夏洛特这些消息。’
伊安想了想，说道：“背后的势力是女王亲自暗示的。当然，我抛出了诱饵。而透露这个势力的名字的人，是白金龙。”
“卢索拉啊……”
菲利普惊呼，急忙用手捂住嘴巴，补充道：“抱歉。没想到你会提到他。我会闭嘴的，请继续。”
“……那些人认为，与其纠正倾斜的世界，不如彻底摧毁一切，重新开始。”
梅洛的眼神变得锐利，小心翼翼地问道：“打断一下，他们是否称这为新秩序？”
“我没有听过这种说法。但确实有相似之处。”
梅洛和菲利普交换了一个眼神。这看起来是无意识的举动。
梅洛再次看向伊安，声音带着一丝渴求：“所以……？”
“他们自称圆桌议会，从不对外暴露身份，但他们的影响遍布世界各地。”
‘其实是我先提到的圆桌议会，但还是简单地归咎于阿尔凯亚斯来得方便。’
“圆桌议会……”梅洛若有所思地小声说道，看向伊安，“那么，你的使命和他们有关？”
“是的。”
伊安耸了耸肩，补充道：“如我所说，我认为吸血鬼家族的背后，可能是他们的成员。当然，目前没有证据。但如果成功杀死女王，也许能找到答案。”
“……前不久您也说过类似的话。您认为有圆桌议会的人在这里？”
菲利普结结巴巴地问道。
伊安则泰然自若地回答：“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女王可能向他们求助。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再好不过。我们可以直接从他们入手。”
“……那可是非常危险的人物。”
“当然。”
“……”菲利普咽了口唾沫。
梅洛补充道：“你对他们的规模和成员了解多少？”
“一无所知。”
“是吗……也许，我们在追踪的是同一个目标。我和菲利普追踪的线索最终可能会指向他们，或者与他们有直接联系的人。”
“我也有类似的想法。”
伊安平淡的回答让梅洛点了点头。
“这样我们又多了一个合作的理由。也许能从堕落者那里获得重要信息。”
“再次强调，这只是猜测。他们可能是完全不同的势力。”
“即便如此，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即使这与我的复仇无关，作为圣骑士，我也不可能置之不理。”
“既然如此……”
至少动机已经明确了。伊安点点头。
菲利普也露出了奇怪的笑容：“我不知道我是否有能力应对这种情况。但至少，我知道不能再发呆了。从这个意义上说……”
他从怀中掏出地图。
“我会尽力而为。我们需要重新检查从这里到格鲁米尔的路线。”
“你知道我们现在的位置吗？”
“那个吸血鬼提到了达利霍尔。有足够的线索。我会尽全力确保我们安全抵达格鲁米尔。”
菲利普说完，展开地图。
伊安看着他的背影，片刻后轻笑了一声，从次元空间中取出魔石灯。
魔石灯散发出微弱的光芒，照亮了菲利普的地图。
***
一行人的行程没有停止。因为无法判断时间，他们决定以马匹需要休息的时间为一天。
几乎两天过去了。
“如果今天也能平安无事就好了。”
菲利普将马拴在一棵树上，说道。不远处的河边，是他们今晚的营地。。
伊安没有回答，而是向柴堆投掷了一个小火球。
伴随着光芒，一股温暖的气息扩散开来。
一行人重新点燃了篝火。考虑到吸血鬼女王很可能已经察觉到他们入侵，没有必要刻意避免篝火。如果她决心找到他们，总会有办法。
“太平静了，反而让人不安。”
菲利普坐在篝火旁，补充道。
正在给剑涂油的梅洛点了点头。
“不要尚未发生的事上浪费精力。现在，趁有机会好好休息。”
“明白了。两位今晚还是先休息吗？”
“这样比较好……”
梅洛正要回答，突然闭上了嘴。
夏洛特突然将手指放在唇前，凝视着下游的方向，轻声说道：“今晚有不速之客。”
嚼着肉干的菲利普顿时僵住了。正在整理马车内部的伊安也转过头来。
“是敌人吗？”
污染的魔力混杂在乌云中，干扰着伊安的直觉。
此时，夏洛特的感知能力是最敏锐的。
“从呼吸声判断，像是野兽。数量不多。”
“是饥饿的野兽吗……”
梅洛低沉吟道。
不久，伊安也听到了微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
他的头微微倾斜。
无论多么饥饿，野兽也不会不顾篝火的威胁，径直向营地冲来。
当三双红色的眼睛在草丛中出现时，这个疑问得到了解答。
“不是普通的野兽。”
伊安说道。
看到三只狼穿过草丛冲过来，菲利普迅速拿起盾牌。
夏洛特拔出剑，如弹簧般站起身来。
“你们继续休息。我来处理。”
她没有等待回应便冲了出去。几秒钟后，冲来的狼在营地前被夏洛特的剑斩倒。
夏洛特抖落剑上的血，回到篝火旁，轻声说道：“它们至没有发出一声哀鸣。”
菲利普嚼着肉干，回应道：“也许是来侦查我们的。”
“更像是故意送死。”
回答的是坐在马车旁的伊安。
他站起来，走向篝火，补充道：“她有话要对我说。”
“什么意思……”
菲利普疑惑地抬头，目光转向伊安所指的方向。
在篝火光线所能及的黑暗边界处，黏稠的物体开始蠕动，逐渐显形。
菲利普的眉头紧皱。
“……！？”
当他意识到那个物体的真面目时，瞪大了眼睛。
夏洛特杀死的狼的内脏，正像活物一样蠕动聚集。
“……那到底是什么？”
梅洛皱着眉头，注视着内脏聚集。如果伊安没有在场，她早就冲过去踩扁了。
“是女王。”
回答的是夏洛特。
梅洛转过头，呆滞的菲利普终于叹了口气。
“女王……？”
“以前她也是这样做的，看来这次她也有话要说。”
“有话要说……”
梅洛喃喃道，目光再次转向黑暗中不断蠕动的内脏。
它们已经聚集成一个巨大的团块，仔细看去，竟然形成了一个极其恐怖的面孔。
整张脸不断蠕动，表面的黏液闪烁着光泽。
由肠子构成的嘴唇动了起来：“你终于来到这里了，伊安。”
“卢索拉啊……”
那刺耳的声音让菲利普闭上眼睛，叹道。
伊安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几天后我们就会见面，何必再做这种烦人的事。”
“正因如此，我才有话要说。”
那颗头颅停顿了一下，露出了微笑。虽然微笑很柔和，但在场的人眼中只显得恶心。
“首先，伊安，你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开始我有多惊讶，你可能无法想象。你居然避开我的视线，深入到这里。更不用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位置的？”
“我不知道。只是猜测。看来猜对了。”
“你是在没有确信的情况下行动的……？”
头颅发出的声音像是气泡破裂，梅洛意识到那是笑声。
“你打算四处寻找，直到找到我为止。你仍然充满自信。难怪你们只有四个人就敢闯入这里。即使你已经知道我会做好准备迎接你。”
“你完全不知道你的声音有多恶心。直接说正题吧。我不想再让你的脑袋爆裂。”
“……我希望你不要这么做。我之前说过，这个咒语的准备过程相当长。好吧，让我们进入正题。”
那颗头颅再次露出恶心的微笑，接着说道：“我们为什么不就此停战，伊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