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百年岁月,他们从未见过有人能享有如此待遇,即便是来自山外的坤道弟子,也无缘踏入此地。
见竹轩戴着龙面宗般神秘面具,又看不清修为,几位将领生怕他不懂此地规矩,冒犯山岳鸟与汪山爷,故而摆出如此“威严姿态”。
忽地,一阵鸟翅声伴随话语响起。
只见,山岳鸟振翅飞至几位武将身旁,言辞恳切道:
“此子乃解救山外翠洞亭的小英雄,师从或许是我们的旁系分支,习得诸多奇术,是个真汉子,诸位道友切莫无理相待!切莫无理相待!”
没想到,那山岳鸟平日里虽古怪滑稽,此刻却对竹轩分外维护。
随着那位手执卷宗、面容清秀的武将缓缓走近,诸位将领闻山岳劝语,气氛暂缓。
竹轩这才鼓起勇气,缓缓抬起头颅,目光审慎地投向面前几位威严的武将。
细细端详之下,他赫然发现,其中两位武将的面容,与先前在舟船之上与自已点头致意的水兵颇有几分神似,想必是血脉相连的兄弟,或是骨肉至亲。
只是这等揣测,仅存于竹轩心海深处,未曾言表。
就外观而论,他们虽不及汪山爷周身环绕的雕纹金锈那般繁复华丽。
四位武将中,左侧两位身披银铠,腰间悬挂宝剑;
另两位则身着灰铠,背部斜挎钢锏,皆是剑眉星目,裸露在外的臂膀与脸颊,皆是历经风霜、战痕累累。
步入正殿,除却几尊前几代得道飞升的山神雕像外,旁侧便是汪山爷的神像。
这些神像大多空有其形,无神驻守,而在半崖湾,却有当值神仙之规。
汪山爷作为山神意志的继承者,被供奉在正位,犹如官场更迭,旧者退隐,新者登位,既尊古贤,又敬今贤。
如此习俗与说法,对竹轩而言,实属闻所未闻。
正位的汪山爷神像,雕刻得栩栩如生,神韵被刻画得淋漓尽致,仿佛凝视过久,便能从其眼中跃出另一位汪山爷,令人心生敬畏。
竹轩不敢久视,连忙跟上众将步伐。
行至宫观后山,一株参天古树巍然挺立,汪山爷蓦然回首,语声沉稳:
“以老夫之见,云道友与我汪山分支中那些英勇捐躯的先烈定有关联,此物便是明证…”
言罢,他将那幅牛趣图缓缓展开,双手平托放飞,悬浮于众将眼前,供其细细观赏。
四位武将逐一审视过后,面上皆露出哀伤之色。
这时,那位最初向竹轩发问的鳞角武将,再度开口,声中带着几分感慨:
“此牛趣图,图中牛夫与牛,实则暗喻几位师祖所创的地下洞天,这无疑是石天诀中的双密玉卷!”
而那性情粗犷、身形略显臃肿、手持钢锏的黑面武将,却提出质疑:
“马冲,你可瞧仔细了?汪爷只说此物与咱们有关,却未曾言明其真身,你此言何意?莫非它真是真品?”
那位面貌清秀、先前忙于批阅纸卷的将领,乃是最后一人审阅。
正当二人争论不休时,他仍手持玉卷,旁边一位身材魁梧、高出众人半头的武将也凑上前去,再次一同审视。
未几,那文质彬彬的将领对着黑面武将,缓缓言道:
“张兄,将军与马兄所言非虚,以我之见,此物定是出自上古大能之手,流传至今,绝非邪魔歪道所伪造。”
“在下也认同伍兄所言,嗯...”
那身材魁梧、高出众人半头的武将似乎不善言辞,但神情认真,似是在思索往昔岁月,轻轻回道。
至此关头,众将愈发聚首一处,或指点玉卷上的山川壮丽,或细察牛夫与牛的微妙寓意。
山岳鸟则振翅回旋于高空,复归原地,轻巧落于竹轩肩头,此番敛去嬉笑之态,语态严肃道:
“云道友,可曾忆及幼时双亲有无提及渊狼水师,或是汪湖汪山的往事?”
语毕,它复又望向汪山爷,后者轻招手势,示意众人移步至古树一侧,那里山石堆砌,石阶蜿蜒而上,直至数丈高的楼阁。
竹轩随众而行,心中思绪万千,脚踏石阶,山岳鸟依旧栖于其肩,目光炯炯。
此刻他眉峰紧锁,暗自思量:
“自幼未见除双亲外的龙裔,狱中父亲沉默寡言,母亲病榻之上,仅教我识字、五行之理,旋即撒手人寰。
难道真源于此地,或是有些血脉关联?
狱中耳目众多,父母恐遭奸人耳目,故秘而不宣?”
云固于识海深处低语:
“竹小友一族,或许真与此地有千丝万缕之缘。
我的事,你若不言,自不会泄露。
至于你寻宗问祖,或可借眼前诸位道友之力,探其一二,皆是命中注定缘分,无须害怕。”
言罢,山岳鸟恐他分心失足,以翅轻拂竹轩耳畔,柔声提醒:
“云道友,脚下留神…”
“嗯,多谢山岳道友关怀。”
竹轩沉思片刻,走在石阶上,向着各位前辈继续言道:
“我自小便与父母囚于暗无天日的牢笼,后有一高官声称要为我们昭雪,却不幸病逝。
获释未久,双亲亦相继离世。
父亲哑不能言,出狱后不久便溘然长逝。
母亲曾说,我们一家皆遭奸邪所害,她临终前教我易学、五行,更教会了我言语与书写,而后在村尾安然离世…”
不久后,一行人终至古树另一侧,只见巨石环绕,于古木之侧堆砌成一方宽敞高台。
台上,古木一侧焦黑如炭,周遭却新苔灵芝并生,生机盎然。
竹轩目睹焦黑之景,恍然大悟,失声惊呼:
“此乃世间难寻的雷击木!”
众人方欲就竹轩血脉之谜发问,汪山爷却适时开口:
“且慢,云道友,诸位同道心存疑惑,此处皆为正道同修,你可摘下面具,让诸位一观你的双目,或许能解其惑。”
竹轩闻言,虽心绪难平,却也知此事或有转机,遂毫不犹豫地摘下面具。
那一刻,那双异色双瞳与俊逸面容展现在众人眼前,山岳鸟与汪山爷虽早已窥见,此刻仍不免为之动容,仿佛旧友重逢,跨越轮回。
几位将领目睹此景,无不震惊,鳞角武将马冲更是连声惊叹:
“像极了!简直与竹道友如出一辙!”
竹轩闻此,心中震颤不已,自已在外多以“云起时”为名,乃仓促间借用云叔之姓。
而今,自已本姓为竹,此秘密唯有自知。
因此,他心中大惊:
“难道真是机缘巧合,让我在此认祖归宗?
难道我的祖辈真与汪山有着不解之缘?莫非陈婆婆一早便洞悉此事,特意破例,引我前来送药寻根…”
念及此,竹轩面上亦显露出难以置信的惊讶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