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是从学校的西门出来的,现在正漫步在午间时分,熙熙攘攘的天星城西街。
天星城西街,荣华道……
尺素紧紧地跟在林钰的身后,虽然还是不清楚林钰带她出来的目的,但有一点她的直觉告诉她——林钰对她而言不是坏人。
尺素正一边思考着跟着林钰,林钰却忽然在一家饭店门口停了下来,转过头对着尺素,摆了摆手道:“就是这里了,快点进来吧。”
尺素于是抬起头看了一眼招牌——水鲜堂。顿时一种熟悉感涌上心头,然而皱眉看了一会之后,却终究什么也没想起来,只得摇了摇头,跟着着林钰走进了饭店。
天星城西街,水鲜堂……
尺素跟在林钰后两步走进了饭店,午饭时间的店内有些忙碌,前堂大厅的座位已经满员了。
林钰一进门,便大声地对着前台喊了一声:“老板,要我一个月之前预定的那条鱼。”
前台的伙计问声,从一堆菜单中抬起头,满脸堆笑着应了林钰一声后,便由转过头去,对着后厨招呼道:“把钰姐之前的那条鱼做一下!”
招呼过后,林钰也带着尺素到了吧台前。那伙计对着后厨说完,又转头对林钰问道:“还是之前的房间么?”林钰微笑着点头确定后,又转头对着尺素道:“跟我上楼去说吧,包间。”
尺素随着林钰上了二楼,一起走进一间小包间坐了下来——包间里只一个不小的方桌,正好能容纳二四人的样子。
林钰引着尺素,和自已对面而坐。尺素刚坐下,便迫不及待地要开口,问些自已经过这一路上的思考后,想要从林钰这里得到答案的问题。
然而林钰却如先知一般,先她一步,从腰间拿出了一枚淡蓝色的尺素玉,轻放在桌上,引起一声清脆的响声。
林钰又拿起一旁的茶壶倒下一杯茶,轻轻吹了两下后,不紧不慢地对尺素说道:“拿出你身上的那枚水灵玉,对比一下看看吧。”
尺素随即从腰间拿出自已的玉,仔细对比了一下后,皱起眉头神色疑惑,语气间满是惊讶与不解,喃喃道:“这你的这枚,也是水灵。比我的多了几条纹路,还有……这个流苏!”
尺素玉佩的样式虽然没有特定的要求,但是传统的一凤头二凤翅三凤冠的纹路一直从远古沿用至今,玄玉族女子的玉佩也大差不差地都是这种样式。
不过这样的统一只会表现在纹路上,因此每个玉佩之间,还是存在着或多或少的差异的。
玉佩下的流苏,以及其他的配饰,更有甚者,还会使用其他的材料对玉佩进行装饰。
而尺素的那枚玉佩,虽然由于还没有经过玉灵祀,她并进行没有太多的装饰,但玉佩下系着一条黄白色的流苏——那是姐姐玄令先前从江州带来的。
看着林钰的玉佩下系着的一模一样的流苏,尺素抬起了头,困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钰,等待着她的解释。
感受到尺素目光的林钰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看着尺素的双眸,平静地说道:“这就是我的尺素玉。和你的,是同一枚尺素玉。”
尺素望着林钰的眼睛中更添了几分不解,语气中的疑惑也多了不少,然而并不明白林钰所言何意的她,却只得惊道:“什么?”
林钰用她那茶色的瞳孔看着尺素,顿了一下之后,语气忽地严肃了起来,道:“玄林钰,你的名字应该是——玄,林,钰。”说完,她又对着尺素微笑了一下。
尺素被林钰的话弄得脑袋一阵轰鸣,头脑发懵的她,已经完全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神情面对林钰了。
她的呼吸紧张了起来,砰砰砰的心跳声已经完全占据了她的耳膜。一阵轰鸣之后,她才从口中吐出了几个字:“你在说什么……你,到底是谁?”
林钰的脸上依旧挂着刚刚的笑颜,接着又向后一仰,靠在了椅子上,右手一伸便凭空出现了一柄烟杆,说道:“我也是玄林钰。”
林钰从尺素手中拿回了自已的玉,继续说道:“玄林钰,古梦回玄玉族后人。父亲叫林海,母亲叫陈年。母亲在生你时便去世了,从小和父亲在梦回城生活,剩下的亲人里,还有一个奶奶。”
林钰说完这些,小小地吸了一口烟杆,又拿着烟斗指向尺素手上的玉,不紧不慢地继续陈述道:“海纳2015年,因为这枚玉的原因,在一场小车祸之后,你的灵魂寄身到了海纳1000年的玄尺素身上。”
一字不差,“尺素”愣住了,在这里生活的五年里,她似乎连自已都快要忘记了——自已从来都不应该属于这个地方。
……
玄林钰,于海纳2005年出生。是千年之后的一名玄玉族人,同时也是玄尺素的直系后人。
因为玄尺素在海纳1000年的那场大动乱中灵魂受损,其传下的尺素玉就将尺素的后代中最强大的灵魂——玄林钰的灵魂,从千年后的梦回带到了玄尺素身上。由玄林钰的灵魂保护玄尺素的身体,而玄尺素的灵魂则进入了长期休眠。
就这样,玄林钰就以先祖尺素的身份在梦回生活了五年,而这件事,除了玄令和玄生,寄身于尺素身上的玄林钰从来没有和他人提起过。
……
尺素望着面前的林钰,居然一点不差地将自已的身世说了出来,简直就像是自已的亲身经历一般——或者说,不只是“像自已”。
尺素先是在林钰的一大段话之后愣了良久,接着便轻叹一声,嘴角向上勾了勾,道:“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我居然连自已都快要忘记了。”
林钰又吸了一口烟杆,继续说道:“海纳1005年,玄尺素的灵魂就会苏醒,而你也会回到你昏迷后的第五年,即海纳2020年。”
尺素虽然对林钰的身份不再怀疑,但对于刚刚所言,还是有些不解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林钰放下烟杆,喝了一口茶,语气瞬间转变,其中竟略有些俏皮:“这个嘛,现在可不能说哦。不过,你马上就会知道啦,很快的。”
尺素望着脸上挂着一副看热闹一般表情的林钰,纵使心里的不悦在上升,但面对对方能一字不落地说出自已身世的事实,她还是压制了自已并不怎么满意的情绪,继续问道:“行吧,那我还有一个问题。既然我都已经回到千年之后了,你又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钰看着尺素的眼睛,于是两人的眸子便直接对了起来。尺素看着林钰,回想着曾经的记忆;林钰则透过尺素的眼睛,看着后面的灵魂,说道:“为了下一个轮回,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尺素皱眉,疑惑道:“轮回?什么轮回?”林钰却将食指抵在了自已的嘴唇上,说道:“嘘,等下再说,有人来了。”
就在林钰说完最后一个字的同时,房间的门就被手里端着鱼的饭店伙计推开:“钰姐,你的鱼来了。”
伙计端着一大锅红烧鱼走进了房间,林钰立刻上前迎道:“诶,慢点慢点……别弄洒了。”伙计将鱼放好后,便立刻离开了房间。
尺素见伙计已经离开,便又立刻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吧。”面对林钰半推半就的回答方式,尺素的耐心几乎已经要决堤了。
自已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生活了五年,一年前甚至还遭遇了灭族之灾,接着又一个人在那片废墟生活了这么久。
而面前这位自称是“自已”的人,看上去却一点也不关心自已的死活,甚至面对她的提问,林钰还有些刻意的遮掩。
但如今坐在自已面前的,似乎是这五年来,唯一能够帮助自已离开这里的机会了,即使再有什么不理解,她也只能选择相信面前的“自已”——相信自已。
林钰其实也并不是听不出来尺素语气里面的不满,不过却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夹了一块鱼肉,吹了两下便放到嘴里,边吃边不紧不慢地问道:“现在的你,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是什么样子的?”
面对林钰有一搭没一搭的奇怪问题,尺素倒意外地有些习惯了,仅仅呆了一会,便问道:“什么?什么认知?”林钰放下筷子,说道:“你知道,这个世界是存在灵和炁的吧。”
尺素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怎么了?”林钰接着问道:“那一千年之后的世界,又是什么样的?”
尺素回忆了一会,接着又咂了咂嘴,有些迟疑地答道:“一千年以后的世界……是没有这些东西的吧?”
林钰点了点头,说道:“之前我以为只是我没有见过而已,而后来我才知道——一千年之后的世界,没有留下现在的任何一个灵术。嗯?这不奇怪吗?”
尺素对林钰所问的问题感到十分地不明所以,她虽然也对这件事感到奇怪,不过打心里来说,这种事情和她并没有什么关系。
林钰却很自然地继续说道:“一千年之后的世界,确实不存在没有灵气。而现在的世界,即使是你,想必也能清晰地感觉到灵气的存在吧?”
尺素皱眉,从刚刚开始她就一头雾水了,向来不喜欢猜谜语的她直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钰抬头,看向尺素,语气平静道:“这个文明,消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