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气瞬间弥散开来,碧池脸色剧变,但她深吸了一口气,将摇摇欲坠的身形稳住,直勾勾盯着姜云清。
“这位姑娘,这可是丽妃娘娘的一片爱意,岂容你如此糟践!请陛下为奴婢做主!”
想不到这碧池定力不错,这都暴露了还能反咬一口。
萧宇涵没说话,眼神不断在两个女子和那方白玉砚间转换。
他也看出来了,这宫女,燕窝羹,还有墨条估计都有问题。但具体什么情况,看姜云清的做法和表情,她应该是心中有数。
他朝着姜云清抬抬下巴,示意她老实交代。
姜云清就地跪下,清晰作答,“陛下,这墨条和燕窝羹单独看,都算不得有毒。”
单独看没毒,那合起来就肯定有毒了。
碧池跪在地上,手紧紧攥住衣裙下摆。
“但这两样东西里都添加了西域奇香,混合在一起便会产生奇毒,有酒香味。”
对上了,刚才萧宇涵确实被一阵酒香迷了头脑。
那就是说,他已经身中奇毒?
萧宇涵怒不可遏,走到宫女身前,抬腿就是飞起一脚,碧池滚了一圈,呕出一口血。
看来陛下是真动了怒气,碧池知道今日在劫难逃,但她还要最后一搏。
“陛下,这燕窝羹中是添加了一味香料,但真的没有毒啊。是丽妃娘娘看近日陛下劳心劳神,睡眠不安,才特意问了宫中太医,确定有百利而无一害,才添加的呀!至于为什么和砚台混在一起,便会发出异香,奴婢和丽妃娘娘着实不知啊!望陛下明察!”
“不知这位姑娘是何方神圣,太医们都说没问题的东西到了姑娘口里就成了奇毒?陛下大可以立即召太医们来查验,奴婢绝不敢谋害陛下,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奴婢是冤枉的呀!陛下!”
碧池慷慨陈词,大呼冤枉,说完后一头磕在坚硬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
姜云清挑了挑眉,看来这丽妃娘娘真是极为受宠,连一个贴身大宫女都如此胆大妄为,巧言善辩,竟把污水往她这边引。
这个奇毒太医署那帮人还真可能不知晓,那他们为了保命,就很可能附和这个碧池,栽赃是姜云清别有居心,陷害丽妃娘娘。
要是皇帝陛下怜香惜玉,非要护着自已的女人,那她这条小命今日就交代在这里了。
还会牵连整个姜家。
姜云清冷冷看向碧池的后脑勺,本来她只想提醒圣上,没想为难谁。
但现在来看,今日是不能善了了。
她姜云清这一世睚眦必报,谁要杀她,她便杀谁。
“丽妃娘娘到!”门外的内官还不知道殿内发生了大事,捏着嗓子用尖细的声音唱道。
“让她给朕滚进来!”一声怒吼,门卫的内官吓了个腿软,一众侍卫也如临大敌,手都放到了剑柄上。
以他们跟随圣上多年的经验来看,通常这种怒气之后就会有人头落地。
丽妃面无人色,手脚并用爬进了内殿,一眼看到地上嘴角挂着血迹的碧池。她脑中一阵轰鸣。
刚才圣上身边的小太监托人给她传话,说是她的贴身大宫女意图毒害陛下,毒就下在她亲手熬制的燕窝雪蛤羹中。
她快吓得魂飞九天。
毒害圣上!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她怎敢?!
而且,她现在腹中已有龙胎,又怎会毒害自已和孩儿一生的依仗?
她真是无辜的。
她一定要亲自来向圣上说明一切,不能因为碧池的丧心病狂就此失了陛下的宠爱。
这后宫之中,若是没了陛下的恩宠,那就是水中浮萍,无根树木。随时都能被敌人连根拔起,死无葬身之地。
“陛下!”丽妃扑倒在皇帝脚下,哀哀切切,言辞恳切,令人动容,“陛下,臣妾自入东宫起,就对陛下一往情深,发誓今生今世会永远陪伴着陛下同甘共苦。如今,我们的孩儿又回来了,臣妾怎么可能毒害陛下,伤害臣妾心爱之人,和孩儿的父君?!望陛下彻查此事,还臣妾清白!”
孩儿?
萧宇涵刚冷硬起来的心,在听到丽妃说她又有了身孕时,有了些许松动。
脚下的女子是他登基前就进入东宫的英国公府庶女戚柔,陪他一同经历了无数至暗时刻,还为救他失去了腹中七个月的身孕,那是一个成形的男胎。
戚柔当时身受重伤,再加上失子之痛,身体损耗极大,之后一直没能再有身孕。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天大的喜事,确实她没有理由谋害圣上。
但是……
姜云清摇了摇头,这丽妃脑子不太够用的样子,看来是让人当枪使了。
圣上中毒,是姜云清刚刚才挑明。
但宫女碧池否认下毒一事,太医署的太医们也还没赶过来,也就是说现在根本就没有对下毒一事有任何定论,连圣上中毒也只是姜云清空口白牙的一番说辞而已。
那下毒的事情,远在含香殿养胎的丽妃是如何得知?
姜云清拿余光瞥了一眼神情肃穆的皇帝陛下。
陛下的神情跟她预想的相差无几,这位聪明睿智的天子想必也已经想到了是有人特意去告知丽妃此事,而且对碧池下毒说得言之凿凿。
吓得丽妃屁滚尿流地来请罪,喊冤,正好触及到圣上的逆鳞,那就是没有人能在当今天子身边安插眼线!
如此一来,丽妃触及圣上底线,重则圣上在盛怒之下,可能赐死丽妃,降罪英国公全族。
即便最后查清下毒一事与她毫无关联,她也可能被圣上猜忌,从此失了恩宠。
姜云清眨眨眼,她回想起前世她被困于侯府后院时,曾听说圣上被宠妃毒害,一怒之下一杯鸩酒赐死宠妃,宠妃的娘家国公府也被降为侯府,以示惩戒。
看来,那位宠妃就是眼前的丽妃无疑了。
姜云清当真为这位娘娘捏了一把汗。
“老臣参见陛下。”一帮太医这才急急忙忙赶到,忙不迭地逐一开始为圣上诊脉。
这脉象……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太医你瞅瞅我,我瞅瞅你,这脉象实在是诡异。行医大半生,他们真是没遇到过。这让他们如何做论断?
几个花白的脑袋凑到一处,商议片刻,推举威望最高的王太医出来回话,“回禀陛下,这脉象虽然不正常……但并非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