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来胆色?何人具备?缘何行此举?
刹那间,问题似利箭般从脑海中掠过。
薛千雪恍然明白,最后那一问对月影而言或许并无太大价值,因为答案总是那简单的四个字:他乃魔尊。
纵使他炼化了破霄魔皇之心,实力深不可测,或是智谋深远,手段冷酷无情,但只要他身为魔尊,那些欲取其性命之人便会如同潮水般涌来,永不停歇。
道修者与天争命,而魔修者则是与诸魔挣命。
薛千雪低垂双目,语气平和地询问:“想必,你在地宫之中尚有其他部属吧?”
月影回答道:“苏佐、苏佑皆在地宫底层,正是他们为我探查地宫的情况。然而底层存在着能够动摇魔修心神的邪恶之物,因此我已经命令他们前往上层。”
他话锋一转,笑着说道:“薛郎,你意欲何往呢?”
听他言谈,仿佛愿意顺从薛千雪的意愿。
薛千雪略作沉思,从储物戒中拿出一叠手掌大小的方形符纸。
这些纸上布满了干涸的血迹,角落处记载着徒弟们的姓名。
她从中挑选出两张,将它们折叠成符鸟扔向空中,然后开口说道:“无论如何,我等不能在此久留。一旦寻得徒弟们的踪迹,便马上设法离开地宫。”
两只符咒纸鸟在空中旋转环绕,片刻之后,其中一只跳落到薛千雪肩上,显得垂头丧气,仿佛受挫无奈;而另一只则选定了前行的方向,欢快地扇动翅膀,似乎在催促薛千雪跟随它。
月影调侃道:“你竟始终随身携带这样的符纸吗?真是令人感叹,莫忘慈母多败儿。”
薛千雪自然清楚月影是在笑话自已对徒弟们呵护备至。
于是回头瞥了他一眼,同时示意他紧随其后,一边解释说:“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这是我私下里准备的,他们对此毫不知情。”
月影提议道:“不知是否还有空白的符纸,我的血液尚未完全干透,你可以借此机会多制几张备用。”
见月影竟然还有闲心说笑,薛千雪实在是忍无可忍,只得以快步疾走的方式回应他。
一边疾行,一边冷冽地质问:“阁下果真是胸有成竹,丝毫不为眼前的困境担忧,难道阁下早已洞察一切,知道该如何从这地宫中逃出不成?”
月影也紧随其后,依旧以轻柔的语气回应,仿佛此事他心中已有定数:
“有你这样尽职尽责为我费心奔波,我高兴得很,又何必去考虑那些让人心烦的琐事?”
看到薛千雪投来略带怒意的目光,他索性换个话题,接着说道:“关于如何逃离这座地宫,我已经有了三个初步的设想,只是都有些风险,需要进一步斟酌。”
“最坏的情况,即使要借用赠予你的那对耳饰,我等也能顺利离开这里,但是我暂时还不想用此法。”
听到月影这么说,薛千雪禁不住停下脚步,伸手轻轻抚摸着那个无法摘除的耳饰。
说来也怪,自从掉入这座地宫以来,耳饰中的灵气就像被封印了一样,完全消失不见。
薛千雪原本想要继续追问,却感觉到月影似乎有意吊胃口,于是她转而询问:“这座地宫是否真的有出口?”
月影微微扬起嘴角,淡然地回答:“我也是初次来到此地,又怎么可能知道?不过根据此地的用途来推测,对于道修来说,答案应该是‘没有’。”
薛千雪皱起眉头,继续追问:“既然你也是首次来此地,又是如何得知这座地宫的用途的?”
月影淡淡地解释道:“魔族有一处圣地,名叫‘无明圣渊’。每逢圣渊开启之际,都会吞噬无数的魔族和魔修,让他们在里面修炼和厮杀,互相吞噬对方的力量,直到最后只有一位真魔幸存下来。”
“或是直至地宫中无人存活为止,它才会再度开启。如此周而复始,轮回不止。至于这地宫中的各种布置,与那无明圣渊的布置非常相近,我猜想,或许有人故意精心仿制而成。”
当薛千雪听到“无明圣渊”四个字的时候,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寒意袭上心头。
就算魔尊能掌握许多情报,他又是如何一眼就能看穿地宫与圣渊之间的相似之处?
如果正如他所说,圣渊中最终只会剩下一位真魔,那么圣渊的存在必然极为隐蔽,他又究竟是从何处得知这些内幕的?
薛千雪一边沉思,一边随口问道:“为什么要把包括道修在内的所有人都转移到这里来?”
说罢,她似乎恍然大悟,想起了此地噬灵的特性。
而月影则静静地注视着她,给出了答案:“看来你已经有所猜测了。确实,就是为了掠夺灵力,他们才会把道修统统囚禁在此,所以对道修来说,这里无疑是如同地狱般的地方。除非……”
两人不约而同地收住思绪,缓缓停下脚步。
符鸟仿佛迷失方向般,稍稍远离了灯盏照明范围,此时,它突然变得焦躁不安,急速转身返回原处。
不远处也同时有了动静,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在沉默之后,一个充满威严的声音骤然响起:“何人在此!是什么人藏在那里?”
这个声音在空旷的石窟内激荡起无数回音,变得模糊不清,依稀可以辨别出,似乎是一名年轻男修。
对面那人显得十分紧张焦虑,稍微等待了片刻没有得到回应,便传来无数破风声。
就在短短瞬间之内,一簇簇末端沾染火焰的箭已经逼至眼皮底下,薛千雪不得不及时挥舞手中的剑,把所有箭矢全部挡下。
对方并没有再次发起攻击,反而从遥远处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甚至听到了有人低声嘀咕着“这应该不是魔修吧”或者“难道我等弄错了么”的话语。
紧接着,一盏明亮的光源逐渐靠近,映照出前来的五名修士。
这些人的衣服看上去有些磨损折皱,但并未有人身负重伤。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紧绷的神情,犹如受惊的猎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