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您也要买的那幅画,也是她给我的。”
末了,豆廷皓补充一句。
这一下,老者眼中的打量顿时小时。一下子,宛若一朵迎风暂放的迎春花。
“小友,真是缘分呐!”
豆甜正懵逼呢,豆廷皓清清嗓子,介绍,
“这是王老,他是京都有名的收藏大家。你之前给我的画,我找我老师鉴定的时候,他也在,追着要买。“
然后就一直从省城追到了甜水县这个小小县城。
之前的画?
“那幅画……“
“那幅是唐寅的真迹!“
豆廷皓从她这里拿走了一副字帖,另外就是她手镯感应比较强烈的一幅画。
唐寅?
豆甜自然也是听过的。
唐伯虎嘛!
竟然是真的?
豆甜也傻眼。
老爷子这有点牛了呀。
“小友,你这幅画实在是对我很重要。真的,我是诚心问你买。价格随你开。“
王老一听这画是豆甜的,好家伙,那油亮的拐棍顿时朝着她杵过来。
“……不好意思,老爷子,这画是长辈的东西,怒我不能卖。“
豆甜沉吟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拒绝。
画作是许老爷子留给原身的财产。
而且,唐寅的画有价无市。豆甜心里门清。
“你长辈?你……你长辈不会叫许关山吧!“
没想到,对面的王老爷子一听这话,不仅仅不生气,反而是停顿一下,紧跟着声音带上了颤抖。
“是啊。“
豆甜没想到一个京城来的老人家听过许家老爷子的名字。
“你……“
这一下,刚才还兴冲冲地老人家终于是上上下下把眼前的姑娘从上到下打量一个遍。
“错不了,错不了。你是许甜,可对?你小时候,还有这个镯子!是了,是许老贼也只会舍得给你!“
“快,带我去见你爷爷!我跟他是老战友!他娘希皮的,没想到,这个老贼躲在这小小县城!我说怎么找不到他!“
竟然,是熟人?
豆甜的记忆里,许老爷子永远安安静静地,不是在写字就是去乡下收破烂。穿得都是浆洗得发白得中山装。
很是节俭。
可是,眼前这个老者,却是暗绣蝠纹的丝质唐装,大拇指上一个满绿的扳指,那根拐棍一看也是上好的黄花梨,而且豆甜甚至靠近,甚至能感觉手镯有淡淡的热意。
分明是个古董。
再看门口,虽然没有人进来,但是豆甜可是看到两个若影若仙的黑色身影。
极有可能是警卫员。
两人的生活,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实不相瞒,我爷爷已经去世了。“
豆甜艰涩回答。
客厅陡然之间安静。
王姓老人似乎没想到会听到的是这样的消息。
他的咬牙切齿,狰狞的面容几乎是瞬间松垮下来,片刻之后,才讷讷道,“这样啊。
也是,都几十年了。“
随后又想到什么似的,“那晓娟,啊,就是你奶奶呢?“
“那倒是在的。“
“带我去见见。
莫名其妙地,原本是看古董的,这一下,豆甜突然就成了一个引路员。
坐在了王老的汽车里,旁边是左右两个警卫员,把一老一少围在中间。
豆甜一下觉得局促了。
不好意思,她从前也算一个米虫小美,跟着爷爷见过点市面。
但是旁边两个警卫员的压迫感实在是太重了。
豆甜感觉此刻,自己但凡有点不对劲的动作,可能就会被从窗户里扔出车子。
弱小,可怜,但……
“辛苦你陪我跑一趟。这样,唐寅的画你不卖,那副字帖呢,你卖不卖?我给你一千。”
那是现代书法家的字,价值在后面,原本豆甜正局促呢。
这一下,顿时伸长了脖子,“成交!”
这一下,人都精神了,直接忘记了自己旁边压迫拉满的警卫员。
一千块,不算多,但绝对不少。豆甜知道,老爷子这是给她送人情。
她也有心结交这位老人家,当然没有不应的。
“你这小丫头果然有意思……要是我孙女,我……真是嫉妒许老贼!”
王老爷子夸到一半,突然想到什么,笑容又从嘴角消失,话语里充满了嫉妒和扭曲。
豆甜:……
不知道自家老爷子跟这位有什么过节,还是闭嘴才好。
不过,很快,豆甜就知道了原因。
一路到许家,豆甜打开门,准备请老爷子进去,
却发现王老在旁边,又是理了理袖口,领口,又是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最后把身子打直,这才看过来,
“怎么样?”
豆甜含笑,“精神极了!”
王老听这话,这才大步地往里迈步。
“奶奶,我回来了。”
“哎哟,奶奶的乖孙女……小王?”
许老太太正在阳光下纳鞋底,这会儿回头,接过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人,鞋底一下就掉了。
“阿姐。”
很难形容,豆甜竟然从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家脸上看到了一种名叫害羞的情绪。
许老太太似乎愣了一下,不过到底是见过大风浪的,很快走进来,
“怎么会到这里来?我给你倒点茶,还是喝碧螺春?”
“欸,对,难为阿姐还记得。”
一贯好面子,大呼小叫的自家奶奶在一瞬间就掌控全局,豆甜在旁边看着两人的互动都愣了。
这还是刚才在外面尊贵自若的收藏家吗?
多年的旧友叙旧,豆甜有眼力见地悄悄退出去。
在门口遇到了跟过来的豆廷皓。
豆廷皓看着里面的场景,也是一愣。
随后却是笑起来。
“王老是老革命,但是一生未婚。原来关节在这里。”
直到临走,王老都是一副云里雾里,晕乎乎的模样。豆甜回去,老太太已经又坐在灯下,继续纳她的鞋底了。
豆甜想起刚才豆廷皓的话。
老太太看出她的心思,点了点她的脑袋。
“你呀!不过倒也不是个笨蛋,终于知道你爷爷给你留的那一箱好东西拿出来了!”
“您一直知道?”
豆甜正剥了一个橘子,赶忙送到了老太太跟前。
许老太太这会儿眼睛里精光连连,哪里是平日里在许母跟老二媳妇面前,那副不耐烦,耳聋眼花的模样。
哼笑一声,老太太接过孙女讨好的橘子。
“当年,我在特勤队,那是当过狙击手,打死好几个鬼子的!”
“别说你,你爷的心思也休想瞒过我!
你妈这次让我把你喊回来,就是打你爷留给你这箱子宝贝的主意。
我刚才跟小王说了,让他带你去省城,你带着那箱子,明天就走吧。“
“本来,我也是想写封信,联系老战友帮忙来着。正好你带着小王来了。
也是缘分。“
梳着一丝不苟的头发,老太太年轻时候是富农家的小姐,是认得几个字的。
不过,太聪明的老人家太招眼,尤其是自己这两个儿媳妇都不是省油的灯。
老太太索性眼瞎耳聋,两耳不闻窗外事。
到底是从小养在身边的小孙女。
不是她家亲生的。
那也是从小养大的。
她当然替她想出路。
许老太太云淡风轻地替她说着未来的打算。
豆甜垂着头,剥着桔子的手也也没有停。
可是,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
砸在手上,砸在桔子上,断线儿的珠子一样,往下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