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姜家大门,三人直奔放马车的地方,镇妖塔。
杂货铺小伙计站在镇妖塔的翘檐下,向来路张望,看到三人往这边过便迎了上去。
:“三位好汉怎么这么久啊,小的都吓坏,那可是二十几号巡捕房当差的,你们没事吧?”
苏浪嘿一笑,拍了拍小伙计的肩膀:“我们像有事的样子吗?
笨蛋!有事的是他们,我们老大在他们家门口一念迷魂咒,
他们一屋子饭桶就躺下,不醒人事了,你是不是也想要试试,本好汉爷爷就今天大发慈悲,让你见识见识我们四明山鬼见愁的厉害。”
小伙计连忙摆手:“呃,不用,不用,不用。”
小伙计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这个时候陈凤发现小伙计两边脸颊又红又肿,问道,
:“小兄弟,你脸上怎么了,是不是姜家人打你了。”
小伙计白了陈凤一眼,不悦的回答道:
“还不是因为你们,你们把东西抢了,一走了之,老姜家还不得找我撒气!范寡妇左右开弓,一共打了我十几个耳光,
幸好那毒妇夜晚被你们折腾的没什么劲了,要不然非被她打出屎不可。
不过我这十几个耳光总算没有白挨,他们也没有屈枉了我,你们不是得给我一百两银子吗?
我长这么大,从来还没得到过十个铜板呢,你们早几天给了我两个大洋,叫我找人写书信,我没舍得,就找一个在私塾读书的学生,叫他教我写那几个字,就自已写给你们的。”
陈凤见小伙计挺可怜的,又为自已几人挨了打,就向方芳求情,
:“芳姐,我们就多给他五十两好不好。”
方芳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荷包递给小伙计。
小伙计一脸惊喜的接过荷包,把荷包的绑绳解开,尽管现在是夜晚,还是能看见里面有黄色,还有白色的影子,
白的是银锭子,黄的是金豆子。
小伙计乐坏了,他小心翼翼地把荷包的绑绳绑紧,手忙脚乱的往身上塞,这里塞,那里塞,这件破嗖嗖的衣服因为穿的太久,有很多地方都已经脆掉,霉烂了,反正无论放到哪里都觉得不安全,
最后没有办法把裤腰带解开和荷包上的绑绳连在一起绑紧,塞入裤子里面,用手拍了拍,这会觉得安心多了。
小伙计把钱藏好,转头一看,方芳她们三人坐在镇妖塔门外的石板凳上,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他觉得很奇怪,心想这几个家伙,钱都抢到手了,咋还不走?还在这里等着巡捕房的人来抓他们吗?便好奇的问道:
“诶诶,这这三位好汉,你们还不走吗?等一下巡捕房的人就来了,那时想走都走不了。”
苏浪笑了笑,朝小伙计招招手,
:“过来小子,这么早回去干嘛?都是晚上出来做生意,白天睡觉的,现在回去哪里睡得着?过来这里跟哥哥我聊聊天呗。”
小伙计摆摆手说:
“改天吧,改天再聊,我还要回去土地庙占位置呢,不然明天很多乞丐过来,我就没地方蹲了。
苏浪瞪了他一眼:“叫你来你就来,那么多废话干嘛?赶快过来,信不信老子把你扔进甬江喂王八。”
苏浪不凶假凶不横假横,故意恶狠狠瞪大眼睛吓唬小伙计。
小伙计哪敢不听,小心翼翼走了过去,站在苏浪面前。
陈凤掐了一下苏浪:“浪哥,你没事吓唬他干嘛,你也太坏了!”
陈凤瞪了他一眼。
小伙计见人家是跟自已开玩笑的,就没那么害怕了:“嘿嘿嘿!嘿嘿嘿,没事没事,大哥在跟我开玩笑呢,嘿嘿嘿!”
看到小伙计的样子这么滑稽,大家都笑了,苏浪把他拉过来,让他坐在旁边。
:“小兄弟,哥哥问你个问题啊,晚上你为什么会敢来这里等我们呢?你不怕我们把你宰掉吗?”
小伙计叹了口气:“诶!我没得选择,现在老姜家被你们都搞垮了,我失业了,这眼看冬天就要来了,你说我能怎么办呢?如果我不来,今天晚上不来的话,可能在这个冬天我就会被冻死,饿死。
前天的下午,掌柜的一家人过来收拾东西,把我的东西全扔了出来,一文钱一两米也没有给我,
现在兵荒马乱像我这么大的孩子,要找工作是非常艰难的,老实说,今天晚上我来这里,也是赌一下,也许你们那天晚上是跟我开个玩笑,转眼就忘记了,根本不记得有我这号人,也许你们会把我骗来这里,好像你刚才说的那样,把我给杀掉,扔下甬江喂王八,可但凡有一点点希望,我都要搏一下。”
苏浪笑了笑:“臭小子年纪不大还挺有想法的啊,既然你现在也是一个人无牵无挂,不然跟我们一起去做山大王好了,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何不快哉?”
小伙计摇了摇头:“谁说我是一个人的。我还有个爷爷,现在还在城东土地庙呢。”
陈凤恍然大悟:“哦,你还有个爷爷啊,那他那你为什么不跟他在一起呢?”
小伙计叹了口气:“我自已都吃不了一顿饱饭,怎么带着他,他跟着一些花子一起去讨饭吃,我只是等夜里才偷偷地拿些点心碎去看看他,这次好了,我有钱了,都给我爷爷藏起来,省点花够花到我变成大人了。”
小伙计说到这里,眼睛里露出喜悦的光。
方芳想了想说:“我有一个建议,你不如学姜晓松以前那样,做一个货郎好了,他们家这辆驴车也给你算了,但是你不能这十里八乡卖货,不然被姜家人或者他们家亲戚认出这一辆驴车你就死定了,通匪的罪名,你是绝对跑不了的。”
小伙计低头沉吟了一会:“我一会去土地庙跟我爷爷商量一下,我想他应该不会反对的。"
苏浪让小伙计明天早上去自已住的客栈取驴车,看着他走远了,三个人才上了马回了宁波城。
姜家人又被绑在地上过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才是被多管闲事的村民给救了。
四明山悍匪昨夜来要赎金,朱田村的人都知道,只是他们不敢出门,怕被武功高强的女飞贼给一起宰了,直到天光大亮才敢探头探脑走进姜家。
被解开绳索后的姜家人先活动活动已经麻木了的四肢,然后去看小胖墩,
他们见儿子才三天不见就瘦了几圈,心疼极了,
姜家人见儿子一夜也没有哭闹,心里非常担心,要是两千两换回一个死孩子就亏大了。
姜晓松是个货郎,走南闯北的什么都知道一点,当他看到儿子额头上的拍花药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把膏药拿掉一会,小胖墩就醒了,醒来马上就哇哇大哭,
范寡妇以为孩子是饿了,马上抢过来喂奶。
小胖墩是饿坏了,三天都没有吃东西只喝些水,狼吞虎咽吃了几口就不吃了,
又开始大哭大闹,
哦哇,哦哇,哦哇。
一家人用尽办法也没能把他哄好,还越哭越凄厉,哭得脸上的肉都发紫了。
姜老头感到不对劲,让儿子把小胖墩身上的衣服脱了,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扎着了。
姜晓松小心翼翼把儿子的衣服脱掉,上身没有什么问题,又把湿答答的开裆裤扯下来,
立马就发现了小胖墩的右边膝盖和周围都肿成成人大腿粗了,膝盖上面还有一大块发紫的地方。
姜晓松见事情不妙,立即抱起儿子往老大夫家跑去。
老大夫让他把小胖墩的四肢按住,用手在他膝盖周围捏来捏去,
小胖墩哭得更加凄厉了,激烈地挣扎起来,全身上下都哭得发紫。
老大夫检查过后是直摇头,
:“他这条腿是不行了,这个地方都已经碎成粉了,最好的情况也会坡脚。
姜晓松一听脸色都变了,
:“那西医呢?听说西医可以开刀。”
老大夫说:“那你去试试吧,死马当活马医呗。”
姜晓松抱起儿子又去了西医医院。
宁波西医医院的医生约翰博士给小胖墩照了片子,
给出的诊断也是和老大夫差不多,可以手术治疗,把里面的碎骨清理出来,但是不保证治疗后果怎么样。
让姜晓松去交一百块现大洋住院费和手术费。
此时的姜晓松为了凑齐两千两白银,已经是山穷水尽,去哪里还凑得出来一百块大洋,
他只有回去找姜老婆子,让姜老婆子去求闺女。
姜晓松的姐姐就嫁在金塘村,离朱田村有十几里路,要搭渡船才能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