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侯家三公子安阳波,表字子鱼,与易家大公子易修齐同岁,因两家世代交好,自幼便定下娃娃亲,异性则为夫妻,同性则为兄弟。两人一同长大,共同启蒙,又一同参军。
安阳波原在琅琊郡担任功曹参军,半年前因祖母病逝,回平江守孝。
这日,安阳波踏进松园大门,便见伶月低头呆坐在抄手游廊下,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心中疑惑,顶着炎炎烈日站了许久,却见伶月连眼皮都未抬一下,仿佛当他不存在一般。
安阳波心中无奈,只得清了清喉咙,轻咳两声,以唤起伶月的注意。
他柔声问道:“姑娘近日可安好?”
伶月回过神来,慌忙起身,盈盈行了个万福礼,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回应道:“托三公子的福,一切尚好,叁公子近来可好?”
安阳波轻笑一声,道:“我如今闲云野鹤,自是无拘无束,哪像你们大公子那般日理万机。”说罢,他微微挑眉,目光中透出一丝戏谑。
伶月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连笑容都显得那么疲惫。她生怕旁人看出端倪,连忙引着安阳波进入书房。
安阳波大步迈进正厅,自顾自地坐下,熟练地拿起桌上的果子品尝起来。
他吩咐道:“快去将你们大公子珍藏的香茗泡来与我品尝。”
伶月无奈转身,轻盈地走出书房去泡茶。
而另一边的易修齐则对安阳波的胡闹视而不见,他专注于书信的书写,待信写完、封印妥当后才去净手。余光瞥见伶月正端着茶盏婀娜走来。
“三公子,请用茶。”一双白皙纤细的手托着茶盏,恭恭敬敬地递到安阳波面前,同时另一盏茶也被轻轻地放在了一旁的空位上。
奉完茶后,小丫鬟识趣地迅速退下,不打扰两位公子的雅兴。
易修齐净手后,风度翩翩地落座,他端起茶盏,轻启唇瓣,浅尝辄止。
而安阳波则是一脸贼兮兮地盯着他,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你小子,心中又在盘算什么鬼主意?”易修齐斜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问道。
安阳波闻言,轻轻一笑,放下手中的茶杯,“去年你赴京述职,曾在富贵坊豪掷千金,购得一对翡翠手镯。我替你掌过眼了,那玉镯晶莹剔透,碧绿无瑕,确是稀世珍宝。”
易修齐轻轻一笑,用茶盖拨弄着水面上的浮沫,“你的消息倒是灵通,竟能知晓我的事。”
安阳波闻言一惊,手中的茶盏险些倾覆。他急忙摆手,“哎呀,这都是季才那大嘴巴说的,与我可无半点干系!你可别错怪了我!”
“等季才归来,你便将他领走吧。”易修齐不为所动地说道。
“这可使不得!”安阳波苦着脸说道,“你如今身边就这么一个得力的下人,我怎能夺人所爱呢?”他转了转眼珠,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问道,“老实说,你与她……你们俩如今是什么关系?可有……那个啥啊?”
“你这脑子里除了这些就没别的了吗?”
安阳波那手指,如同舞动在风中的柳枝,在易大公子冷峻的眼神下,只能无奈地归于寂静。
他面露惊愕之色,“我说老兄,去年那小姑娘已及笄之年,你尚觉她年幼,如今她虚岁已足,你还觉得她小吗?再等下去,只怕是花儿都谢了。”
“住口!”易修齐眼中闪过一丝凌厉。
安阳波瞥见易修齐的神情,便知其心中所想,他也不再多费唇舌,只是轻轻叹道:“吾知君素行高洁,不欲强人所难。然今事已至此,君又何必执迷不悟?顺应天命,成家立业,方为正途。她日后自有她的归宿,与君无涉。”
易修齐闻言,轻轻搁下手中茶盏,踱步至书架前,信手拈来一册翻阅。听到这话,他指尖微微一顿,随即淡然含笑:“兄所言极是。”
安阳波闻言大喜,上前一拍易修齐的肩膀:“既如此,那今日便由吾做东,带君去个好去处,定能忘却尘世烦恼,尽享人间欢乐。”
易修齐轻挥衣袖,将安阳波的手从肩上拂开,随即将书册放回原处。他正欲婉拒这邀请,却瞥见门廊外一抹翠绿的裙角轻盈掠过。
他心中微动,转身从袖中取出折扇在指尖轻轻把玩。沉吟片刻后,他抬头对安阳波展颜一笑:“如此甚好!那便劳烦兄引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