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月乍闻此声,如坠冰窖,寒毛倒竖。她思绪纷乱,却怎也忆不起这声音的主人。这女子,究竟与她有何深仇大恨,竟要取她性命,更以如此狠毒手段加害于她!
黑衣人已识趣地退至庙门之外,静候分羹。
伶月暗中挣扎,试图挣脱束缚,然而那绳索却绑得紧实无比,连一丝缝隙也无。她环顾四周,唯有尘埃满地的蒲团相伴,真是呼天天不应,唤地地不灵。
她心中焦急万分,却也明白此刻唯有拖延时间,静待救援。虽然她害怕得瑟瑟发抖,但内心深处却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仿佛那个他一定会找到她,如同骑士寻觅公主一般。
四周静悄悄的,那个女子看到没人,就蹲下来和伶月平视。她仔细地打量伶月,然后轻轻地说:“真像。”
说完,她一把扯下自已的兜帽。
伶月借着月光一看,吓了一跳,这女子的脸竟然和自已有点像,只是看起来比较憔悴。
女子冷冷地问:“你一定很奇怪,我们不认识,我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伶月盯着她的嘴巴,感觉她说的每个字都充满了恨意。
女子突然放开伶月,站起来,优雅地摆了个姿势,然后柔声问:“我美吗?”
伶月无奈地回答:“美。”
“那和你比呢?”女子继续追问。
伶月悄悄地在身后摩擦麻绳,小心地说:“你更美。”
听到这话,女子瞬间放下身段,面无表情地盯着伶月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不等伶月回答,就继续自言自语道,“我就是梨台楼的花魁沈曼!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
沈曼的话听起来有点飘缈,还一边念念有词。
伶月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疑惑地想:这女子该不会是疯了吧?
沈曼泪眼婆娑,哀声道:“我对他情深意重,满心满眼都是他,自知出身卑微,不配与他并肩,却也不奢求其他,只盼能一生相随,哪怕为婢为妾,我也心甘情愿。然而,他竟弃我如敝屣,明明曾许我白头之约。”说到此处,她已是泣不成声。
任豪自那日酒醉识破二人之间的幻象,便无法再如往昔般装聋作哑。
陶俊对沈曼心生觊觎,屡次向任豪试探,欲将沈曼夺为已有,甚至不惜以两只猎犬相赠。
任豪心中早已对沈曼生厌,见状便顺水推舟,打算将她赠与陶俊。然天有不测风云,沈曼竟在此时发现自已已经怀孕。
她本以为任豪会念及骨肉情深,留下她与孩子。却不料他竟狠心至此,逼她服下堕胎之药。任豪对她腹中的孩子毫无怜悯之心,只觉其卑贱不堪,令人作呕。他命人给沈曼服下虎狼之药,断了她的生路。
沈曼身下血流如注,湿了又湿,换了又换,众人都以为她挺不过去了。没想到,她竟以惊人的毅力撑了下来,从鬼门关里夺回了一条性命。
小产后不足一月,任豪便将她扫地出门,扔给了陶俊。他还笑着说自已为陶俊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让他可以放心地享用沈曼。他说沈曼只会开花不会结果了。
沈曼听闻此言,心如刀绞,但她知道自已已经无路可退。
沈曼随陶俊月余,便被其厌弃,重回梨台楼。盖因她小产后未曾调养,便匆匆重操旧业,以致身体受损,下身出血不止。陶俊视其为不祥,又见其面色蜡黄,兴趣索然,遂将其送回原地。
回到梨台楼,老鸨见其状,只给她下等妓子的待遇,所收嫖资寥寥无几,只能陪伴那些底层的粗俗之人。
沈曼每日生不如死,心中却对任豪恨之入骨,每每回忆起与他共度的时光,又觉得那是她生命中最美好的片段。她心中纠结不已,无法割舍那段情愫,于是将满腔的恨意都倾注在了伶月身上。她认为,如果没有伶月的存在,任豪一定会爱上她!是伶月的出现,让她陷入了如今这人间炼狱的境地!
要查明伶月的身份并不难,任豪早已知晓其底细。沈曼在任府期间,也曾结识过几个与任豪有染的世家子弟,他们之间并无太多秘密可言。梨台楼这种地方龙蛇混杂,各种人都有。沈曼不惜倾尽所有积蓄,只为将伶月从高处拽下。她不甘心自已每日在泥沼中挣扎求生,而伶月却能被人高高捧起、呵护备至。
“你为何沉默不语?莫非你以为自已冰清玉洁、高不可攀?觉得我们这等卑贱之人不配与你交谈?”沈曼突然失控大喊起来,神情癫狂无比。
伶月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出声安抚道:“不是的,我并没有这样想。其实我们是一样的,我也只是个身份卑微的下人而已。我同样配不上我所爱之人。”
听到伶月的回答后,沈曼稍微恢复了一些理智。
她缓缓地在伶月面前跪坐下来,神色戚哀地自言自语道:“不,你与我是不同的。至少你爱的人也爱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