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才微微侧目,偷瞥了身旁的伶月一眼,随即拱手作揖,声音低沉而有力:“郡主,我家公子近日旧疾复发,正在府中静养,不便外出……”他略一停顿,又补充道,“亦不宜见客。”
伶月瞥见濮瑶闻言后,娇颜骤变,急切地问道:“可曾延医诊治?我府中近日新来了一位医术高明的医师,我即刻遣他前去为公子诊治可好?”
“多谢濮姐姐美意,不过不用了。”倩薇婉言谢绝,语气中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自有信赖的医师为大哥诊治,且大哥的病情已渐趋稳定,就不劳烦姐姐费心了。我们先行一步,改日再叙。”
言罢,她轻轻拉起伶月的手,转身离去,留给濮瑶一个决绝的背影。
马车内,倩薇松开伶月的手,轻轻靠向车厢内壁,嘴角勾起一抹不悦的弧度:“真是晦气,竟在此处遇见了濮瑶。我看她今日这般殷勤,定是别有用心。”
伶月轻轻摘下帷帽,露出一张清丽脱俗的脸庞。她拿出帕子轻轻擦拭着颈间的细汗,闻言不由陷入沉思。而倩薇则是个藏不住话的性子,她瞥了眼伶月,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濮瑶此人,身为清海王之掌上明珠,前年清海王寿宴之上,与易家修齐公子一见倾心。此女性情奔放,竟自行遣媒至易家提亲,令易家众人措手不及。
刘氏为易家 大夫人,素来不喜濮瑶此等豪放不羁之女。在她眼中,女子当婉约柔顺,如濮瑶这般与男子无异,抛头露面,实在有悖妇道。因此,当媒人登门时,刘氏虽表面客气,内心却极为不悦。
清海王一族,虽是皇家血脉,却早已无权无势。平州高门显贵皆对他们不屑一顾。然而濮瑶却心高气傲,屡次遣人前来提亲,令刘氏烦恼不已。
“听闻大哥每次回平州,濮瑶都四处打探其行踪。”倩薇窃窃私语道,“此次她定是以为大哥会来此寒食赛,所以特意前来堵截。”
伶月闻言,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难怪我从未听大公子提及此事。”
倩薇撇嘴道:“大哥定是烦透了这濮瑶,所以才不愿与人提及。我也是听母亲说才知道的。不过最近我看母亲的意思,似乎是要开始为大哥筹谋婚事了。明日她便要与知州夫人相约去府上相看。只是这濮瑶,是断然不可能成为我嫂子的。”
易修齐久居府邸,终在寒食佳节之际,踏足幕府处理繁琐军务。副将王钧昨日匆匆自军中归来,将一堆积压已久的军情要事,一一禀报给了这位沉稳的大公子。
王钧侍立一旁,静待片刻,却见大公子手持奏报,默然无语,似陷入沉思。他心中焦急,忍不住抬头望向大公子,只见他神色如常,淡定自若。
王钧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开口道:“西北廉旭,已连发三道求援军报。然公子先前有令,对西北之援,一概置之不理。但王钧斗胆进言,如今已过去月余,若我军继续按兵不动,万一义军突破防线,长驱直入,恐怕到时收拾残局,更为棘手。此非养虎自齧之举乎?还望公子三思。”
大公子闻言,微微一笑,轻轻放下手中奏报,起身走到窗前。他拿起几案上的水丞,细心为那盆兰花浇水,然后悠然开口道:“吾意正是要让那些莽夫入关。”
王钧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抬头望向大公子,眼中满是迷茫。
大公子微微一笑,解释道:“廉旭与那赤足义军,皆非泛泛之辈。若义军能顺利吞并廉旭,那定是顺应了天意。西北之人勇猛善战,然而渭水天堑却成为了他们的绊脚石。廉旭此人向来自负,如今却连发三道求援军报,可见他已身处险境。”
说着,他瞥了一眼窗外含苞待放的西府海棠,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就在这时,王钧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站着一个头戴帷帽的女子,身影窈窕,气质脱俗。他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好奇,大公子的幕府向来是男子出入之地,这女子究竟是何来历?
他正欲上前询问,却见那女子已款步朝这边走来。
“敢问将军,”女子声音清脆悦耳,“大公子可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