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了片刻,安阳波微微侧首,目光落在了易修齐的身上。他依旧如初入门时那般端坐,身旁静立着那个清倌儿。
易修齐未曾有任何动作,亦未有任何吩咐,只是那样静静地坐着。那清倌儿瞧他面色沉静如水,心中虽有意讨好,却也不敢轻易上前,只能在一旁默默地站立。只是她方才亲眼目睹了那场欢爱,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丝莫名的痒意,双腿也不自觉地夹紧。
“这位美人儿,芳名何许?”安阳波轻轻翻身坐起,双腿盘起,语气中带着几分随意。他方才经历过一场云雨,此刻那物事已老实地蛰伏在他的腿间。
安阳波与易修齐自幼便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他们曾一同上山、下河、行军、打仗,共同经历过无数的风雨。他们喝酒、吃饭、睡觉都在一起,彼此间早已无话不谈,坦诚相待。这样的赤身裸体、坦诚相对,对他们来说已是家常便饭,早已习惯了彼此的存在。
“回三公子的话,奴家名叫沈曼。”沈曼微微有些手足无措地回答道。
沈曼心中暗自叹息,她因家境贫寒,十二岁便被父兄卖给了人贩子换取粮食。人贩子看她生得貌美,又将她高价卖入了衔春楼。鸨母见她颇有资质,便悉心栽培她,琴棋书画、丝竹金石、双陆骨牌等技艺都学了个遍。好不容易熬到可以接客了,又被老妓教导着如何伺候男人。
如今她已经足岁了,鸨母才肯放她出来接客。这两位公子一看便是非富即贵之人,她心中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期待。
安阳波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接着又问道:“美人儿今年多大了?”
“奴家今年已经十八岁了。”沈曼乖巧地回答道,声音中带着几分甜腻。
“十八岁啊!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呢!”安阳波哈哈大笑看向易修齐说道,“这姑娘我看着挺不错的,你就别再犹豫了呗!刚才不是都说好了吗?这世上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女人,你何必如此执着呢?”
说完他赤脚下床,几步上前,拽住沈曼就往易修齐身上一扔,恨声道,“我最见不得你这样子了!”
安阳波猝然一推,沈曼如失控的玉球般疾冲向易修齐。幸运的是,易修齐反应迅捷,几乎是下意识地伸臂将她接入怀中,霎时间,一股浓郁的迦楠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这般的近距离,沈曼甚至能清晰地看见易修齐面庞上的每一处细微纹理。
他身着的凤尾戗缂丝长袍,乃是稀世珍品,非富贵之家难以拥有,手指上的玉扳指晶莹剔透,绝非寻常之物,他的面容宛若冷玉雕琢而成,虽看似文雅,但举手投足间却流露出不同于文人的矫健,右手虎口处的老茧更是无声地诉说着他常年习武的过往。
妓女们的眼光向来毒辣,沈曼自然也不例外。她一眼便瞧出,易修齐是她所见过的所有客人中最为英俊的一个。今日恰逢她的好日子,她的心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起来。尽管她已深陷风尘之中,但若能得到他的一丝青睐,也算是她前世修来的福分了。
即便是露水姻缘又如何?这毕竟是她的第一次啊!无论将来流落到何方,回想起今日这一幕幕美好时光,也定会觉得此生无憾了。
再者说,清倌儿被恩客赎身的事情也屡见不鲜。许多清倌儿都曾被心仪的恩客带回家中。即便不能成为名正言顺的妾室又如何?只要能长久地陪伴在他的身边,哪怕是做个通房丫头或者随侍也心甘情愿啊!总比在这烟花之地任人摆布、蹉跎岁月要强上百倍千倍吧!
沈曼越想越觉得心动不已!人的欲望本就是无穷无尽的嘛!她现在就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使尽浑身解数将易修齐牢牢地攥在手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