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溪进门先给窗台的盆栽浇水，然后才转身去小厨房，准备做晚饭。
阮霖生跟过去。
学会基础术法后，青溪生活的便利程度再上一个台阶，她指尖微动，清澈的水流从案台穿过，把要做的菜清洗干净。
不过一会，简单的两菜一汤就做好了，青溪又下了一锅面条和阮霖生一起端回屋。
青溪看向身后的阮霖生，心里莫名想笑，像个小尾巴似的。
菜只是简单的家常菜，阮霖生吃饭的时候眼睛却不时像猫一样微微眯起来，这是他开心的时候常做的动作。
原本他的长相做这样的动作只会让青溪觉得可爱，换脸之后，原本风清月朗的模样一下变了味，做什么都自带一种旖旎诱惑的氛围。
他的这张脸是真的好看，好看到青溪每看几眼要低头缓缓的程度。
她第一次深切感受到什么叫祸水妖孽。
阮霖生盯着她：“这张脸有这么好看吗？”
青溪无奈：“好不好看你自已不知道？”
阮霖生抬手轻拂，眉眼又变为青溪熟悉的模样，“我换回来了，你快吃饭。”
“……”
青溪埋头苦吃。
过了一会。
阮霖生：“你怎么都不看我？”
青溪都想叫一声小祖宗了，她抬头看过去，阮霖生居然是很认真地在看着她，等她回答。
少女的心莫名变得软乎乎，哄他：“我现在不就在看你吗？”
阮霖生脸色瞬间好了不少，冷哼：“你肯定是觉得我这张脸不如那张假脸。”
青溪哭笑不得：“那我可太冤枉了，不管哪张脸都是你呀，真要说，我其实更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
“……巧言令色。”阮霖生低声道。
饭后，阮霖生自然把桌上碗筷收拾好，青溪恍惚间觉得他们之间从未变过。
“霖生，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青溪对阮霖生道。
“什么事？”
青溪解释，过几日就是考核期，她最近在演武台看弟子们比试有了新的感悟，但是还未实战过。
“想请你和我比试一下。”
阮霖生眼底多了几分兴味，”你要和我比试？”
“你感悟的结果是什么？”阮霖生问她。
青溪随手从身旁的画案取出一支笔，随手在空中一划，半透明的赤红小鸟虚影凭空出现，围着阮霖生叽喳绕了几圈，而后才飞向门外对着地上的枯叶吐出一道火焰，焰火摇曳中慢慢消失。
阮霖生抬脚准备去看，脚上却被什么东西绊住，藤蔓不知何时缠住他的脚，顺着他的脚踝缠绵柔软向上攀爬。
阮霖生眉心一跳，伸手拂去，他没有用蜃气，竟花了些功夫才清除。
他看向青溪，笑道：“倒是与幻术有几分相似。”
浅浅梨涡昙花一现，青溪心道可惜，回答：“就是借鉴了幻术。我也算走了些捷径。”
“幻术，将虚作实，以假为真。绘画，则是创造，无中生有。有时绘画对我来说也像一个幻梦，我因此有了这个术法的灵感。”
阮霖生摇头：“没有一个术法是凭空产生的，创造一门术法之前，一定是非常熟悉其他术法，了解的越多越好。如果碰巧遇到与自已道有共通之处的法术体系，是很幸运的。”
“我能这么早成名，不过是因为月宫同修幻术，予我有许多便利罢了。缘香尊的香道，在开始前定也研究过幻术之道。”
青溪挑眉，看向阮霖生。
“香之道与幻之道有一个共通，所有术法必将伴随着精神影响，从而控制或攻击。”
雾气缓缓升腾，男人秀丽的面庞笼罩在淡如轻纱的烟雾中，竟有几分鬼魅。
轻柔细腻的青烟不知何时缠上少女的身躯，她心脏停了一瞬，再回神时，已从竹屋内被人转移到一片空地上。
她环顾四周，天幕繁星闪烁，万物辽阔。
这是小如山的山顶，他们曾在这里一同祭拜逝者。
“我现在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青溪拍拍胸口，好像在做梦，连灵魂都漂浮在半空的失重感。
她猛地靠近阮霖生：“你刚才是在展现“控制”吗？”
阮霖生下意识后退一步，点头。
少女若有所思，背在身后的手握着画笔轻点，鲜美浓郁的鱼汤香气弥漫，少女身后冒出些许白气。
阮霖生惊讶：“你怎么把鱼汤一起端来了？”
青溪有些惊讶，忍笑：“你再看看呢。”
男人反应过来，那香气不过是幻觉。
明明是他收拾的碗筷，他很清楚她今天根本没有做鱼汤，那一瞬间还是被她所影响。
身为幻尊，他比常人更难蛊惑，在她身边却松懈至此。
阮霖生抿唇，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
青溪沉浸在快乐中，没有发觉，开心道：“太好了，刚刚又有新的术法，连最厉害的幻尊都能迷惑，那对战的其他弟子就都不足为惧。”
她举起右手，对阮霖生晃了晃，手腕缠着的粉色珠串发出玉石碰撞的细响，小小的兔子抱着待雪草朝他呆呆望着。
“我还有你给的鹊桥仙，可以临时布阵，明天肯定稳了。”她握拳，作出打气的模样。
“扑哧。”阮霖生被她逗笑，眉眼弯弯，顾盼生辉，连梨涡也仿佛盛着盈盈月光。
这样动人。
青溪忽然咬唇，细密的疼唤回思绪，她语无伦次：“那那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对对战吧。”
“好。”阮霖生含笑点头。
他压制自已修为与青溪对战，没想到一场很快就结束，阮霖生问她：“你的术法有什么限制？”
灵智期后基础术法会逐渐不适用，自创的术法一般都是能与自已的道共鸣的同阶术法，但青溪在展现的过程中，威力却比基础术法强不了多少。
青溪叹气：“我这个术法幻化的前提是要熟悉所幻化之物，越了解幻化的威力就越大，所持续的时间就更长。我现在灵界灵兽了解不多，最熟悉的不过我家种的那些植物和山上的花草树木……”
青溪不好意思道：“我专门花了一天时间跑灵兽峰研究灵兽，又去藏书阁借了些书。只可惜临时抱佛脚，记不完这么多。“
阮霖生回想刚刚对战出现的数十种灵兽，数百种杂七杂八的植株……好像一股脑全砸出来，没有考虑配合。
“不是数量的问题。”他摇头，“这么短的时间，你需要找出最适合比试用的幻影，然后不断熟悉它们。考核期很长，后面的你可以慢慢了解。”
青溪眼睛发亮，狡黠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刚刚那一场放出来的就是我现在能召唤的全部幻影，你有什么建议吗？比如哪些能打配合什么的。”
“藤蔓、赤莺……”他沉默一会，开始跟青溪说她可以用的组合。或许是夜晚，他的声音低柔，有些许沙哑，娓娓道来。
青溪站在他旁边专注看着，好像怎么都看不够。
各自回到家，青溪望了一眼院子旁的高楼，转身关上门。
她的手还握着画笔，轻轻一点，温暖馥郁的鱼汤香味在竹屋弥漫。
这样美好，就像一场迷梦……
第二天青溪起了个大早准备去先去砍点竹子，她昨夜和阮霖生过招，每灌输一次就多一分损耗，回家时她又没忍住整了个鱼汤闻味。
结果那支笔就彻底报废。
她决定用竹子削点木头笔用用，演武场比试的时候用坏了随时更换还不心疼。
结果一打开门，就看到阮霖生顶着一张颠倒众生的脸站在她院子外面。
青溪心脏不受控制砰砰乱跳一通，她等了一会才走过去：“我今天不打算吃早食。”
“我找你又不是为了吃。”阮霖生微微低头看他，浅色的眼睛像在发亮：“我们今天要去哪？”
“我们？”
“就是我们。”阮霖生严肃盯着她，“你要抛下你最好的朋友一个人行动吗？”
青溪终于确定，现在的阮霖生实在让人招架不住，各种意义上的。
也不知是否因为换了身份与容貌，他行事讲话有些无所顾忌。
“好好好，我当然不会抛下我最好的朋友啦！我们一起去砍竹子吧！”
少女的脸上浮着红晕，眼睛亮晶晶的，声音清甜又雀跃。
阮霖生望着她，心底生出某种模糊又青涩的喜悦，他悄然向少女靠近一步，随她来到竹林。
不一会，青溪呆呆抱着一把竹制毛笔从竹林走出，她看了看表情云淡风轻的阮霖生，心想：什么神仙啊，刷刷刷就把她预计一早上的工作量给解决了，这么一大把，都能用到下一次考核期。
青溪把竹笔收进储物袋，掏出飞舟。
她跳上去，招呼阮霖生上来。
阮霖生看了眼窄小的座位，勉为其难坐上去。瞬间就把飞舟给填满了，青溪不得不挨着阮霖生，两人胳膊挤在一起。
青溪：？
真是人不可貌相，他看起来清瘦挺拔，坐下来怎么这么大一只。
青溪站起来：“要不……”
阮霖生淡淡瞥她一眼：“快开。”
什么高贵冷艳大美人。
青溪这下真的色令智昏，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飞出好几座山头了。
她震惊：“你刚刚真的没有用幻术吗？”
阮霖生无语：“我没事为什么对你用幻术？”
少女的馨香若有若无传来，温热的温度从挨着的地方传递过来，阮霖生假装看风景，欲盖弥彰道：“还、还有多久到啊。”
“快了快了。”
落地的时候，青溪低头把飞舟收起来，不敢看阮霖生。两人一个看左一个看右，谁也没发现对方通红的脸。
青溪站在紫蓬峰山下，环顾一圈，刚好一个人都没有。
她轻咳一声，终于转过头看向阮霖生：“要不你先在这里等我，我很快下来。”
阮霖生不解：“为什么？你姐姐不愿意见我？”
“不是。”青溪连忙解释：“你现在是月使，你都不知道自已有多受欢迎，要是你和我一起上山，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青溪可怜看着他：“人太多了，解释好麻烦。”
她的尾音软软，第一次在阮霖生面前有这样近乎撒娇的语气。
“所以说我讨厌人是有原因的……“他低声埋怨，看了一眼少女明媚的脸庞，心跳得飞快。
阮霖生的手不自禁抬起，但只是轻轻推了推，或者说碰了一下青溪的肩膀，声音轻柔：“那你快点，我在这里等你。”
“好。”青溪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心慌起来。
胡乱点点头转身往山上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