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红衣的吕公子“寒暄”完便径直坐到自已叔父旁边。
说是叔父,其实没多大的血缘关系。吕平相是吕氏的大长老,上上任族长与外族女子的孩子,在注重血脉纯净的氏族内,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走到现在的位置。
吕平相惯会做人,宴会上对所有人都笑脸相迎,却没有人敢小看他。
见红衣男子在身边落座,吕平相的眼神微闪,露出亲切的笑容,热情道:“衾初,多日不见,你看起来越发神采夺目了。”
吕衾初斜扫他一眼,意味不明哼笑了一声:“还好吧。”
见他没什么谈心,吕平相也不多说,闲话了几句便与旁人应酬起来。
吕衾初把玩着手中的蝎子,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前方。
邝羽立马察觉到一道幽寒的目光落在自已身上,他眼睛微眯,冷冷扫向台下。
“吕公子,你这样盯着我可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吕衾初展颜一笑,眼睛弯弯,眉角的阴郁似乎都散了不少。
“我没什么意见,只是觉得邝氏的族长是您真是再好不过了。”他的声音既轻又柔,带着几缕不易察觉的兴奋。
话落,他又笑了笑。
邝羽被他说话的语调弄得好一番恶寒,但左看右看也没发现什么问题,只当这个吕氏族长候选人脑子有病。
邝羽心中暗暗埋下戒心。
庆宴持续到很晚才结束,青溪一行人吃了个满足,连阮霖生都少见地吃了许多。
邝氏年轻的族长在众人拥簇下离开,青溪仿若不经意抬头,与少年交换一个眼神。
邝羽没有第一时间回到自已的住所,而是去往族长议事厅。
他进去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等在那里了。
邝羽关上门,扫了一眼屋内的人,惊讶挑眉道:“这么多?”
少年微微蹙着眉头,似乎觉有有些难办。
他啧了一声,随手将身上繁复的礼袍解开,直接丢在地上,找了个空藤椅坐下来,语气散漫道:“说吧,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
邝秦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不满之色,大声说道:“族长,您怎么能够这样对待族长礼袍?”
紧接着,马上又有几个人跟着附和,纷纷指责起来。
邝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个个说的好听,也没见有人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啊。
他揉了揉耳朵,实在懒得跟他们继续周旋下去,直截了当道:“行了,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对,我就是不想让你们好过!”
此言一出,厅中的其他人脸色都瞬间变了,邝秦最先控制不住,高声道:“族长,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为邝氏尽心尽力,都是历经无数艰难险阻才有如今的地位,您怎么可以如此轻易地用一句话就否定我们所做出的贡献呢?”
“是啊。”另一名青衣长老紧紧地盯着邝羽,突然释放出一股强大的威压,瞬间笼罩住邝羽全身。“族长,您最好还是再仔细考虑一下。”
他身旁的黑脸长老紧随其上。
这两位长老在族中向来有威名,见此冒犯之举,其他人惊骇片刻,竟有不少人想跟着动手。
随着一道道威压陆续展开,邝羽冷笑一声,眉心处突然飞出一道金红色的光,正是那玄音铃!
只见花纹繁复的铃铛迅速扩大,将所有威压尽数挡住,形成一道虚影将少年护住。
动手的几人被反噬,脸色瞬间发白。
就在这时,一根根暗褐色的枝丫不知从何处冒出,如同灵活的触手一般,将所有人紧紧捆绑起来。
这些枝干异常坚韧,众人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束缚。
邝秦满脸震惊地看着邝羽,难以置信地说道:“你怎么会……”
邝羽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我怎么还能用灵力对吧?”
“盯着我这么久,怎么还天真地以为我会吃来历不明的东西呢?”
看着众人使劲挣扎却怎么都无法撼动纸条分毫,少年忍不住摸了摸眉心。
“这个东西真的很好用呢,不是吗?对付别人可能效果差了一些,但用来对付自已人却是相当卖力。”
伴随着少年含笑的声音,一朵朵艳红色的花在褐枝上生出,花瓣半开,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香气,仿佛在渴望着什么。
邝羽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唉,真是个馋嘴的家伙,刚刚吃饱没多久又开始饿了。”
邝秦立马反应过来,“他可是你幼时最好的朋友啊!”
邝秦红着眼睛瞪他,那可是他最疼爱的侄子!
“是吗?没什么印象了。”邝羽无所谓道,玄音铃的能力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大,局势尽在掌握,他直奔主题:“说吧,我大哥怎么死的。”
这句话如同惊雷一般在屋内炸响,震得所有人都不敢出声,一个个低着头,沉默不语。
邝秦的脸微动,下意识想转过头去,为了避免自已露出破绽,他死死低下头。
屋中一片静寂,再蠢的人也知道今天这场争执是他故意布下的局了。
这样明显的针对上任族长的势力,本以为是个没经验的毛头小子,没想到所有人都被他的表象骗了。
“他不、不是因病归山吗……”有人小声道。
“邝羽,我知道你对你大哥的死有心结,但这不是你任性的理由,你大哥缠绵病榻的时候,我们不少人也为他奔波寻药……”青衣长老沉声道。
“你觉得我会信?”
邝羽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眼神愈发冰冷,阴森森地道:“既然你们不愿意说真话,那我就只好采取一些手段了。”
说罢,他随手一点,其中一人身上的红花瞬间涨大,将其一口吞入,伴随着几声古怪混沌的喊叫,血腥味在房中弥漫,花瓣越发鲜亮。
令人生寒的咀嚼声中,其他人的眼神逐渐惊恐,修为低一些的拼命用被捆住的脚艰难撞向门口,被大力掀飞,弹到地上。
原来早在关门的时候,邝羽就将困束阵放门上了。
这宋青溪的阵法还真不错。邝羽漫不经心想到。
青衣长老于黑脸长老是房中修为最高的人,邝羽提前布下的散灵阵对他们作用最小,两人积攒能量许久,猛地挣开渡厄花藤,花灵因痛苦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
少年眼睛一瞪,身上的铃铛虚影瞬间朝两人砸下去,“砰!”的一声,两人被无形的压力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其他人哪里见过这两位长老如此狼狈的样子,纷纷挪开眼睛不敢多看,怕被记恨。
他们对这位年轻的族长越发恐惧起来,可没有人愿意回答他的问题。
“住手吧……邝羽,你再这么问下去也无济于事。”青衣长老道。
邝羽闻言,目光如炬般地扫向那名长老,寒声问道:“无济于事?”
他扯了扯嘴角:“也对,问这些小喽啰没用,那你来告诉我,是谁指使你们谋害我大哥的?”
那名长老面露难色,犹豫片刻后才缓缓开口:“没有其他人参与其中,只有我们几个,是我们一起策划了这次行动。”
“我们只是想让弘方做家主,有错吗?忠人之事尽人之责有错吗?!”
黑脸长老自知再劫难逃,怨极恨极盯着邝羽,如一把想要将他千刀万剐的利剑,他的唇动了动,忽然脸色发青,不到几息彻底失去生气。
邝羽惊站起来。
“老耀!”青衣长老失声喊道,没想到他动手如此利落。
他眼神复杂看了邝羽一眼,他们资历颇深,历经三任族长,又辅佐邝弘方许久,从未见过玄心铃如此威力,甚至少有听人驱使,若非如此,他们几位灵虚期修士怎会毫无还手之力?
时至今日他才知,玄心铃对邝氏族人的压制有多恐怖,他不过是生出一点对邝羽的杀心,都能感受到血脉灼烧,头骨剧痛。
他艰难动了动手指,一只蛊虫不知从何出现,尾针刺进他的皮肤,瞬息间他便失去了气息。
转眼两大长老死亡。
邝秦吓得面如土色,涕泗横流求饶,其他人纷纷喊着冤枉,表示自已并不知情。
邝羽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冷笑不止。
以为这样自已就会放过他们?
不管是不是有外人插手谋害他们一家,这些人手上都不干净。
邝羽拍拍手,卫兵们鱼贯而入,将所有人缉拿。
“把他们关进地渊,五日后的陈罪会你们可要好好表现,让我高兴了或许会考虑让你死得轻松一点。”
所有人陆陆续续离开。
整个院落被封锁,两具尸体被锁在厅中无人收尸。
只有一只不起眼的蓝鹇藏在高高的屋檐后,一双黑色的豆豆眼聚精会神盯着封锁的大门。
羽毛边缘泛着淡淡的墨色氤氲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