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观轻声应下，取了床头放着的药瓶坐在床榻旁。
沈慈将内衫脱了趴着，原先红肿的擦伤和腰腹处的瘀血也淡了一点。
那时沈慈从马上摔下来还滚了几圈，后背衣物都破开了几道小口。
谢观将药液倒在手心处，合掌确保双手都沾上药液后才在沈慈的后背上舒展开。
若是忽略背上的青紫和擦伤，他的皮肤十分白，谢观昨日给他涂药时也感觉到好几处轻微的突起疤痕。
颜色虽淡，却也不是完全看不清。
“殿下身上的旧伤是如何留下的？”
沈慈虽然疼的次牙咧嘴的，却也第一时间回应了他的话，“先前被一匹饿狼盯上，险些死在它的手里……”
谢观手头一顿，又继续给他涂药，没来由发问道，“殿下可曾怪那个将你带走的人？”
“为什么这么问啊？”沈慈见谢观提起那个把自已带到山里的神秘人，也有点困惑。
“臣只是觉得殿下会受这些伤都是因那个带走您的人，他在十八年前将您从宫里带走还害您在外受苦……”
“可是我并不恨他啊。”沈慈对那个黑袍人的印象非常深刻，打从一开始他就能感觉到对方并没有恶意。
对自已没有恶意的人，沈慈恨不起来，更何况来到帝都城后他反而要遵守那些繁文缛节和条条框框约束人的规矩。
这些儿，反而没有在大山来的舒服潇洒。
“殿下为何不恨？”
“我也不知道，但就是觉得他身上有种很想让人靠近的气息，就跟你一样！”
谢观上完药并没有第一时间给沈慈用衣服盖着，药液还没干，这会儿要是盖上了不光衣服要脏，就连沈慈也会觉得很不舒服。
“殿下还真是善良啊。”谢观将药瓶盖好，起身到一旁净手。
“我才不善良呢。”沈慈扭头。
在大山时，他跟着狼群猎杀过不少偷猎的猎户，因而杀戮于他而言不过是赖以生存的手段罢了。
若非那时候他毫无察觉被那个猎人打晕，只怕现在的他还在山里生活。
想到这里，沈慈又多看了谢观好几眼，其实被猎户抓走也不是一件坏事。
好歹他遇到了对自已好的同类人。
“殿下是真的不想卯兔消亡才决定成为它的宿主吗？”谢观用帕子擦拭着手，他眼眸一抬蕴含着太多道不明的情绪。
“……算是吧。”
“殿下好好休息。”
卯兔在先前得到沈慈同意成为宿主后便消失了，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谢观离开的时候，将屋内的烛灯灭了。
他没有走出沈慈居住的院子，而是在院内伫立许久，直到耳畔响起熟悉的声音。
“你就这么防备我？”卯兔跳到他的脚边，“以至于要在这里蹲守我？”
“我有问题问你。”谢观没回答它的问题，径直向着外面走去。
卯兔一蹦一蹦的跟在他身后影子逐渐拉长，就这么跟到了书房。
书房内容与沉着脸与一旁眼含期许的牡丹形成对比。
谢观坐下时，在场的众人都觉得周遭气息凝固了起来。
卯兔一下蹦到书桌上，粉色的鼻头动了动，“你是要责备我？”
“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谢观可不相信卯兔缠上沈慈只是因为一时的好感。
“目的？我没有目的啊。”
“我虽继任守护者不久，却也不是不知道你对先皇的那点心思。”谢观有意要与它说明白，所以并不打算遮遮掩掩跟它绕圈子。
“人都死了，说这个做什么？”卯兔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语气仍旧平淡。
“正是因为他死了，你需要找一个替代品，而那个人就是沈慈。”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不明白你口中的替代品是什么意思。”卯兔道，“谢观不要随随便便揣测十二生肖的心思，也不要觉得我们会轻易对凡人留下深厚的感情。”
“千百年轮回变迁，于我们而言依附人类只是获得长生的途径罢了。见惯了生死离别的我们可不会轻易交托情感，也就只有戌狗一生只认一个主人，从而痛不欲生。”
“所以…我只是想找个乐子而已，之所以选定沈慈也只是因为你对他的感情让我觉得很有意思罢了。”
“我果然很看不惯你。”谢观移开与它对视的目光，“你最好保证不会伤害他，不然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哪怕你是我要守护的一方。”
“谢观，你一点都不了解他，就连他是什么样的人都看不清楚。”
虽然沈慈身上的功德之气很重，但卯兔还是细心的注意到沈慈的心口萦绕着一缕诡异的血色，那是杀戮过后才会留下的污秽。
“闭嘴。”谢观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用不着你在这里挑拨寻乐子。”
“我杀你轻而易举，不要总挑战我的耐心。”
话落，谢观便下了逐客令。卯兔都没能在挑拨几句就被容与抓着耳朵给提了起来。
牡丹的视线收回，“大人，就这么留着它继续干扰殿下吗？”
“它闹不出什么乱子。”
一个因为深度被人间的七情六欲影响到的兽，现在所做的不过是因瓶颈期到了而发疯嘴贱几句罢了。
这些口头惹人厌的话确实让谢观感到很不爽，但也不至于到必须要铲除的份上。
“可是…万一因为它让殿下变得跟先皇一样荒唐风流怎么办？！”牡丹因为沈池尉要回来时的欢喜也在知道沈慈答应成为卯兔的宿主后消失殆尽。
“这些我自有打算，暂且不提这事了。沈府如何了？”
“都准备妥当了，望大人放心。”
“我自然信的过你的能力，只是明日沈家回帝都的事情会引起前朝其众多的人的重视。”
“大人是担心沈家会进入众矢之的？”毕竟先前沈家可是帝都城里权倾朝野的存在，只是后面离开了可也是极具影响力的世家。
更别说先前沈家还出过皇后，至今仍被人牵扯其中。
“那明日可要准备什么？”
“晚点容与会给你准备一张准备好的清单，你只需要照做就好了。”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