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是他们咎由自取。”容与扶着沈慈正准备进入府内时,多嘴提点了他一句,“我建议你最好带上一小队禁卫去给那里的人收尸。”
“……”梁柏看着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才驱马离开。
沈慈先是在庭院里坐着缓了好一会儿才压下那种恶心的感觉。
容与跟变戏法一样的从身后取出一个装着水的水袋递给他。
“先润润嗓吧。”
沈慈点头,接过水袋喝了一口。
“谢观呢?”
“大人在书房,应该是在处理正事。”
沈慈一听便打消了要去找谢观的念头,双臂自然的耷拉在围栏外面。
“容与,国子监……是什么地方啊?”
“国子监?那是帝都最高的学府。不少官员子弟都在国子监内听学。殿下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
“就是单纯好奇。”沈慈还记得午时在街上遇到的那件事情,那时听宁继的语气那四个人都是国子监的学生。
“说起来,等殿下认祖仪式结束后,陛下应该会让殿下去国子监修习的。”
“国子监吗……”沈慈忽然有点担忧起来了。
……
书房。
谢观正专心致志的持笔在面前的空白竹简上落字。
烛光照射下,谢观的身边渐渐凝聚成一个不真实的虚影。
谢观没有理会它的存在,全神贯注眼下的誊抄。
等誊录完一卷佛经后他才抬眼看一旁的鬼影,“既然你报完仇了,为何要来找我?”
鬼影吱唔了一句才缓缓开口,“我是来感谢您的。”
“感谢我?”谢观等竹简的墨字风干后才把竹简卷了起来。
虚影道,“当年我被林石残害,灵魂被挤出身体后如孤魂野鬼般游荡在帝都城里。”
“后来,我见到了您。”
真正的乔煜在看到谢观的第一眼就知道,他能看到自已。
那时恰逢天下大旱,谢观舍身而出开坛祈雨,那股非人能散发出来的气息让他感觉到了希望。
他没了功名就连身体和容貌也被抢夺走了,身为鬼的乔煜根本无法为自已伸冤。
所以那时候他便盯上了谢观。
因怕唐突到谢观,所以他便只能暗中观察谢观对鬼魂的态度是如何的。
也是在暗中盯梢的时候,乔煜看到了那个鸠占鹊巢的假乔煜风光无限的在官场上流转,心里的怨愤再一次突涌而出。
他想要杀了他,但林石也不知道从哪认识了实力恐怖的妖道,他竟然连丞相府都进不去。
甚至在触碰到对方身体时,灵魂便宛如灼烧般疼痛难忍。
他看着丞相府在林石的手里愈加肮脏,打杀下人都还算轻的。
假乔煜居然还敢干起贪污走私的人口的事情。
他的那个宅院,到处都残留着令鬼作呕的气息。
渐渐地与乔煜一样惨死在他们手上的人越来越多,愈多冤死之人的亡魂也停留在丞相府周围。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谢观派来的猫奴送回转运的玉牌时。
原本还稳固不已的结界忽然被破开了一个口子。
乔煜惊奇的发现他们能够进入丞相府了。甚至还听到了那个妖道与林石的对话。
这一切都是因为林石的欲望。
“该报的仇也已经报了,该谢的话也说了,就早点离开吧。”
此刻的谢观与沈慈眼里那个温润如玉的君子截然不同。
本是双深情的桃花眼在此时收敛起了所有光芒,再加上说话的语气尤为不近人情。
“我会主动离开不给您添不必要的麻烦,但在走之前,我却要告诉您一件事。”
“在我们报复丞相府前,那个妖道与您派去的猫奴撞上了面。”
谢观眼睫微动,神色不改,“猫奴?”
“是,一只黑猫。”
在他帝师府里只有一只黑猫。
“我知道了。”
看来是容与不听命令擅自行动介入了丞相府的事情。
他在庭院的时候就跟容与说的很清楚,不要插手丞相府的事情。
玉牌的事情暴露,丞相府的气运也就散完了,哪怕后面朱砂怎么处置那里的人都与他无所谓。
可容与偏偏去了,不光去了好与其对上了面。
谢观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可他有一个不听从命令爱胡乱来的下属。
丞相府的事情,他也只是因为那个冒牌货要对他动歪心思这才出手回击的。
只怕那层结界是朱砂故意打开,能让乔煜等怨鬼进入对其报仇的借刀杀人的计策罢了。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乔煜谢错了人。
桌案上的油灯明灭了一下,那道虚影便消失不见了。
谢观面不改色的将竹简放到一旁,眸光不经意落在一旁沈慈留下的墨宝。
算了算时间,人也该回来了。
谢观起身离开了书房,不知为何一股念头驱使他前往庭院。
十八年前凤鸣宫起火,谢观赶到火场将尚在襁褓时的婴儿抱了出来,并远离了帝都。
那时局面动荡,各国纷争四起波诡云谲之事层出不穷,轩辕帝托谢观将那个孩子送到安全的地方。
谢观便将孩子留在了一座大山里,在那座大山里他委托山中的生灵照顾他。
他想让这个孩子不染俗尘的肮脏气,便没有将其交托给某户人家。
在谢观的心中,人类远没有动物赤忱可信。
时不时他也会去山中默默探望孩子的情况,也趁机告诉了他的名字。
庭院内,沈慈的心静了下来,仰着头望着空中高挂的明月。
这轮月让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在大山里的事情。
他与野兽为伴,自小也能看到不少寻常瞧不见的东西,也有很敏锐的直觉感。
他只相信自已的直觉,第一眼看到谢观时他便心生欢喜。
这种欢喜,让他对对方心生依恋之情。
“殿下。”
沈慈勾唇回眸,桥架那是不远处的谢观后偏头一笑,“我回来了。”
谢观微微颔首,浅笑道,“欢迎回来,殿下。”
容与早在感觉到谢观的气息后就溜走了。
“夜已深了,殿下还不去休息吗?”谢观来到沈慈身边轻声道。
“刚从宫里回来,睡不着。”沈慈笑道,“你陪我坐会儿吧。”
谢观在一旁坐下,见他一直盯着明月似有什么心事。
“在想什么?”
“我今天在去宫里的路上遇到了一点小意外。”
玄武南街的事情,谢观早就得到消息,但有宁继处理他也就没有深究。因而他只默默地听着身旁少年开口。
沈慈将茶楼前的事情描述了一遍,忽然他话头一顿,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到那个毕月国质子的眼神,心里就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