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尘封的记忆
“这一生最成功的是当校长那阵子,有自己的奋斗,才有这一座学校。你看——”
耿凤凰随着黄灵槐手指的方向望去,不远处的槐树林间隐隐约约地展现一排排瓦房,那便是黄灵槐一手创办的槐花岗小学。
“大伯,我记忆中和庞大妈都来过这里?”耿凤凰焦急地问,把板凳靠得更近。
“是来过。好像是文革的最后一年,耿兆麟从牛棚里出来要到北京去,说是找一个平反昭雪的政策,就把一个不满一岁的小女孩交给我,我这里一直办着托儿所。就这样我收养了最后一个孩子。龙大河一直背着黑锅在这里教书,你庞海燕妈知道消息前来找他。我告诉她:龙大河教了一阵子书就走了。没想到她回去后喊来一些人,要我交出耿兆麟的女儿——静静。我知道把孩子交给他们就不可能回来了。为了能够让静静留下来,我只好带着静静和雪莲出去躲一阵子,谁料途中丢了雪莲。雪莲怎样了啊?!你快告诉我!”
“她长得像凤凰这么漂亮,这是耿凤凰,街道镇长。”于槐江指着耿凤凰告诉黄灵槐。
“是你收养了莲莲。莲莲当了老师,嫁给了干部,生了孩子。这些我都知道,可是后来就没有了消息。我知道你槐江经常开船去县城,我就去河岸去等,等啊等。每一次你路过便走了,我拼命地喊,喊啊喊。我越是这样的喊,他们越是把我当作妖魔鬼怪,吓得屁滚尿流。我想追过去,可是我的腿。我一直等莲莲,可不见她的踪影。姑娘,你告诉我,雪莲哪儿去了?”
“妈妈!”耿凤凰看着于槐江的眼色,扶着黄灵槐那受伤的腿,“她真的很好,去了很远的地方,那里是天堂一样的美丽的城市。”她哭了!
“去省城好,天宇、天虹都在那儿上大学。”
“那天宇、天虹是你的孩子?”于槐江想转移话题,减少黄灵槐的思念之痛。
“还有假?”
“那一天,我丢了雪莲,回来的路上捡回来天虹。还多亏了这天虹,有一次造反派见我怀里的不是静静,放心的走了。庞海燕又来过几次,但对静静特别的喜欢。那个静静也该有出息了,应该和这姑娘差不多。”
“黄校长,你好好看看,站在你面前的就是耿兆麟的女儿——静静。凤凰!拜见你黄妈妈!”
“你不会骗我?”黄灵槐抚摸着耿凤凰。“这是真的,妈妈!”耿凤凰蹲下身子让黄灵槐抚摸着脸蛋。
黄灵槐一笑,抹了泪水,递给于槐江一片烟叶,自己按上一锅烟沫,“擦——”点上火柴,啧啧几口,诙谐地说:“人哪!就像这群混编的鹅鸭。该散的散,该聚的聚。今天中午,你们就在这吃饭。”
“我们路过这里想看看您。耿凤凰不是去开发区上任吗?我看时候也不早了。”于槐江站起来要走。
“你坐下,你们今天来不是路过吧。等一会儿龙大河钓鱼回来再走吧。他或许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太阳由东向南慢慢移动,将那火红的灯笼悬挂在东南的天空,大地热了起来,而槐花岗像海滨浴场一样的凉爽。除了从城市里来购买鸭蛋、鹅肉的小船,几乎没有谁到这里来。于槐江、耿凤凰像是走进了世外桃源,却没有想到这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却凝聚了龙大河近30年的辛酸与冤屈。
“槐树园教学楼的建材,当夜被哄抢,值班的正是耿凤凰、龙山会。村子里传出来被哄抢的建材只是运往槐树园小学一部分,大部分在半路上被一个老年男子买走……”
“于老师,你是怀疑那个老年男子是龙大河?”黄灵槐先是惊异,后是沉着,“龙大河确实在通往青龙岭的路口,买了一批钢筋、红砖。我们准备修缮龙槐公庙。具体细节等见了龙大河再说。”
“黄妈妈!听说龙大河的救学互助团做了许多善事。”耿凤凰问。
“是啊!这个团成员波及全国,被救助的单位和个人不下千例。你不是到开发区上任,怎么对救助感兴趣?”
“黄妈妈!不瞒你说,我曾在龙城县打工子弟学校干过,现在回到槐树园成立一所公办民助的小学。我是小龙河分管教育的镇长,我负责清理槐树园小学的欠款、募资。这不接到‘无毒蛇’的电话、信函,说三分之一的款他(她)出。可建材丢失之后,‘无毒蛇’说不再投资。于槐江叔等教育前辈猜测这个人不是龙大河,就是龙大河所了解的人。我想在我上任之前,把教学楼工作落实好、交代好。可我又觉得龙大河不会这么好!”
“一个情窦初开的无知少女,一句愚昧而荒谬的话,就害得龙山会身败名裂,毁了一生……”年近古稀的黄灵槐,看着于槐江唠叨起龙山会30年前那“不光彩的岁月”:
庞仙荟13岁那年肚子大了起来,耿兆麟告诉龙山会上面已经怀疑他了。回到家遭到妻子劈头大骂,任凭龙大河怎么解释,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被关进县一中的仓库里,在那缺衣少食、寒冷的仓库里度过了一周黑暗的日子。
于槐江不停地抽烟,那布满皱纹经历沧桑的脸皱了起来,那皱纹越刻越深,就像他门前的老槐树皮。起初,他听到龙大河粗野学生的事情怎么不相信,但是事情不是他想象那么简单,“我听到龙大河亲口承认的事实,亲眼目睹庞海燕和他怎样地分道扬镳。”
“这是假的,庞海燕的离婚是被逼的。”黄灵槐放下了烟袋,又开始了那痛苦的回忆。那天龙大河批斗大会上,龙大河为了不让家破人亡,这个向来被认为小龙河最聪明的人却糊涂了,竟然屈辱地承认了自己粗野了女学生……”黄灵槐老泪纵横地说。
耿凤凰递过手帕给她。黄灵槐没有用,向身后的椅子上拽了毛巾,抹了一把眼泪,继续回忆:“那天批斗大会上,拳头和脚像雨点一样朝向了龙大河,竟有人拿来棍棒冲上去,我扑在龙大河的身上……掀翻了标语……大雨倾盆而下……我把龙大河带回了槐花岗……从那时起,我们相依为命,为了孩子们就一直奋斗在这里……那时槐江兄弟还上台打了龙大河。到今天我都想揍他一顿。”
“这样你一定好受一些。”于槐江蹲在黄灵槐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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