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磊举着枪,靠在座位与车门间,看着后视镜讲:“刚才那车又追上来了。”
刘宏听到这话,一下白了脸,满头大汗,外加浑身克制不住的发抖。
这时。
后面的车突然加大马力,直接撞前车的车屁上。
刘宏被撞得哇哇大叫,紧紧抓住门把手。
聂磊看到后车伸出窗户的枪,大喊:“老板快趴下!”
后车的撞击还在继续。
嗷嗷叫的刘宏,下意识的死死抓住扶手,就算听到保镖的话,也不知道怎么去做。
聂磊见老板不敢松手,只好钻出窗户,率先冲后面的人开枪。
他一开枪,后面车的人打得更狠。
几把枪冲他们一顿噼里啪啦的打。
莫晚在后方的子弹射来时,一把拽住刘宏的衣领,直接将他从车门上方的把手上拽下来。
她趴下身,等了等,感到异样的微微抬头,便看到后面完好的玻璃。
防弹玻璃。
既然是防弹玻璃,他怕个毛啊?!
莫晚坐起来,想给旁边还在嗷嗷叫的人两脚。
对方车技好,人多枪多。
聂磊很快被密集的子弹打回车内。
他一边喘息,一边问后面的人:“老板,你没受伤吧?”
刘宏捂着鲜血横流的鼻子,咽呜的连连点头。
刚才他被女孩拽下来的时候,磕到鼻子了。
聂磊见他还能吭声,就松了口气。“支援马上就来了,你再撑会……!”
他的话没说完,车子便“呯”的声,被挤到路中的隔离上。
在高速的摩擦和挤压下,豪车一路闪电带火花,差点把里面的人也挤扁了。
好在刘宏的司机也有两把刷子。
他一脚地板油冲出去,再猛得往外打方向,与对方抗衡了阵,便顺利挣脱出险境。
但他们没跑出多远,就又被那车别得撞到隔离带上。
刘宏的司机,再次拿出看家的本事,拼命逃出对方的压制。
此时除了司机,聂磊和刘宏两人的肾上腺素,也都达到顶峰。
只有莫晚,仍旧平静。
她看到对方车上,那个眼熟的司机,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外边车上,穿着白衬衫的司机,正是柯明礁的左膀右臂李忱。
李忱也在看她这边。
但在特质的车窗玻璃保护下,他估计什么也看不到。
李忱看了下还在挣扎的车子,往外打了点方向盘。
他在松出点距离后,再次往里边撞,同时让手下开枪。
车里的三个枪手听到指令后,对准豪车的一块玻璃清空了弹夹。
他们没停歇的,打完换个弹夹接着打。
在这么近距离的连续射击下,再好的防弹玻璃,也会被打破的。
莫晚问副驾驶的保镖:“还有枪吗?”
聂磊紧盯着对方,以便在窗户被打破时,第一时间回击。
他听到女孩的话,没多想,从储物柜拿了把手枪给她。
莫晚拿到枪,直接上膛,对准车窗上一处快要被击穿的蜘蛛裂纹。
她动手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这导致聂磊和刘宏发现她要干什么时,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呯”的声。
防弹玻璃从里向外打破,急速行驶的风“呼”一下灌进车里。
聂磊此时已无暇说她,打开自己这边的车窗,准备钻出去反击,就意外发现对方车子走偏了,甚至还慢下了速度。
聂磊没多想,趁机连开几枪,解决掉对方一个枪手。
莫晚返头看后面车里,被血染红白衬衫的李忱,对前面的司机讲:“快走,我们只有几秒的时间差。”
果然。
因防弹玻璃有阻力的缘故,肩膀中枪的李忱,又驾着车追了上来。
聂磊见此,拍着车门大喊:“GOGOGO!”
一时间。
前后两辆车,在高速路上急速奔驰。
两辆车你追我赶的,追逐了几公里。
就在后面的车,快要再次追上前车时。
前面几辆车突然逆行开来。
这些车看到了刘宏的车,就打开天窗,搬出了重型机枪。
聂磊看到过来的车,对后面的人讲:“老板,我们的人到了。”
在保镖说这话的时候。
后面追杀他们的车停住,接着迅速调头。
刘宏在几辆车“嗖嗖”擦身过去后,这才停止发抖,颤巍巍的坐起来。
刘宏捂着还在流血的鼻子,看反过来,被他的人追着打的车,不放心的讲:“打得差不多就让他们回来吧,我可不想上新闻头条。”
高速公路逆行,还架着枪机狂飙,这事要闹大了,他爸肯定得揪着他耳朵骂。
莫晚意外的看这个时候,还想要周全处理的刘宏,不禁讲:“刘公子,他们不是在吓唬你,是真想要我们的命。”
刘宏拿过保镖递来的纸巾,边擦鼻血边讲:“我知道,这不没死嘛。没死我就得回家,就得继续做生意。”
聂磊看了眼无语的女孩,对老板讲:“等下了高速,就让他们回来。”
刘宏这才满意。
他拿纸巾塞住两个鼻孔,问出奇冷静的女孩。“你认识屠爷?”
莫晚平静道:“不认识。”
刘宏诧异。“你不认识他,那你去那里做什么?找死吗?”
“找他干儿子。”
“这样啊……”
刘宏拖长音,便没再说什么。
他弯腰,把洒脚边的鸡翅鸡腿捡起来扔桶里,就打开车窗把它们扔出去。
没会儿。
刘宏看到豪华的独栋别墅,叫停司机,让女孩下车。
莫晚迟疑的看刘宏。
这里是能看到别墅了,可实际还有差不多一公里。
他要不送,自己能打车。
他现送到这了,为什么不能多踩脚油门?
刘宏拍了拍手上的炸鸡碎屑,摸了下还痛的鼻子。“你自己走过去吧,我就不去了。”
车子被人打得坑坑洼洼,脸也破了相,他这样子哪好去见人啊。
莫晚瞧还挺讲究的刘宏,开门下车。
聂磊看走去别墅的女孩背影,拿着她还回来的枪讲:“老板,要不是她那一枪,我们当时凶多吉少。”
刘宏抽出鼻子里被血染红的纸。“我知道,她当我面开的枪。”
“得跟她合作,不能让她去找尼亚。”
“当然。不然我们怎么拿下屠爷这个大客户?”
刘宏用新的纸巾塞进鼻孔,瞧着走远的人。“屠爷一直是跟尼亚先生合作的,现在他出了事,兴安堂也快易主了。”
新人新气象。
这换新的合作商,也是常理之中的。
刘宏之前,确实被女孩所谓的约定说服,觉得她有点东西。
但真正让他决定遵守她那破规矩的,是她说要来锦林华庭。
不管她来锦林华庭做什么,只要她能接近屠爷或屠爷身边的人,那便是为他跟兴安堂的合作,打开了一道口子。
屠爷现在的一切,是靠他自己真枪实弹打出来的,说他粗鲁也行,说他古板也摆,总之他认定的事,旁人很难更改。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爸几次想跟屠爷谈合作,都被他拒绝了。
对屠爷这个老顽固来讲,除非尼亚死了,不然他是不会换供货商的。
现在是个机会。
他要能抓住这个机会,将兴安堂从尼亚手上抢过来,他爸怕是做梦都会笑醒。
刘宏亲眼看着她进去锦林华庭别墅后,把沾了血的纸巾扔出车窗,对司机讲:“走,回家。”
锦林华庭别墅里。
莫晚跟着阿龙进去,正打量四周园林式的花园,就听到屋里一阵小孩的尖叫。
落地窗大开,白色窗帘被吹得飞出来,几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子,你追我赶,玩得很是高兴。
他们的嗓门是真的大,每次被同伴追上,就会发出尖锐的爆鸣,和止不住的笑声。
也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又有什么好开心的。
莫晚看着喜笑打闹的孩子,对出来的罗石讲:“差点以为这是你的孩子。”
罗石西装革履,一幅年少老沉的模样,加上莫晚认识几年后的他,真有种他爬上顶峰后洗手归园,娶妻生子享受安稳生活的错觉。
罗石瞧着那些小孩讲:“我想我大概不会有孩子。”
莫晚有些意外,上下打量他。“为什么这么讲?是有隐疾吗?”
罗石无奈的看她,接着长叹。“生孩子做什么?这世界也没什么好看的。”
“悲观,你太悲观了。”莫晚双手揣兜,打量灯火通明的别墅。“俗话说,总有人在缝缝补补。这世界没什么好看的,但你可以给他们创造一个好看的世界。”
“有你这个想要毁灭世界的人在,怎么缝也缝不好的。”
“这倒也是。”
罗石反问她:“你会想生孩子吗?”
莫晚莫不在意的讲:“一个喜欢毁灭的人,是不会喜欢上希望的。”
而后代,就是希望。
他们说着。
那几个小孩,又追着跑着冲出来。
罗石皱起眉,对阿龙讲:“送少东家的同学回去。”
阿龙点头正要去办。
莫晚叫住他。“可别。罗先生,那是少东家,他有妈教,还不用着你来多管闲事。”
罗石问她。“不觉得吵吗?”
“我们一没病,二不用休息,吵点也没关系。”莫晚抬头,望着楼上。“只要屠爷不觉得吵就行。”
这对母子现在越作,越自以为是,就越会加快屠爷处理他们的决心。
罗石顺着女孩的视线看向楼上,明白过来的,让阿龙退下。
莫晚等阿龙走掉,便停下脚步,转身看罗石。“罗先生,你应该知道,我不是来找你叙旧的。”
罗石看她漂亮又执定的眸子,笑着讲:“少爷,你就不能假装,是来找我叙旧的吗?”
“找你叙旧的代价可有点大。”
“怎么,碰到事了?”罗石伸手请她进去,边走边讲:“我刚听到消息,来这里的高速路上出了点事。这事跟你有关?”
莫晚讲:“我倒希望跟我没关系。”
“那你的人呢?要不要叫他们进来坐坐。”
“他嫌丢脸,放下我就走了。”
“能从追杀你的人手底下逃出来,算是很不错了。”
他们说聊着,来到二楼。
罗石示意前面的门。“你要见的人,就在里面。”
莫晚看着那门,没有马上进去。
罗石讲:“少爷交待的事,我都有好好落实,保证没少她一根头发。”
莫晚抬帘瞧他。
她只是让罗石派人照顾点,谁让他把人照顾到家里来了?
他这么做,不过是想搞清这人的身份,以及通过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摆了。
莫晚没有说破。
她在罗石开门后,抬腿进去。
房间里的女孩听到开门声,欣喜转身,但在看到罗石身边的人后,脸上的笑又收敛了几分。
女孩二十来岁,一头帅气的短发,还有对标志性的虎牙,笑起来的时候,率真又阳光。
莫晚看着比自己大不了两岁的女孩,虽然有心里准备,却还是感到意外。
更意外的是,她竟然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莫晚眼睛微眯,想自己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见过她。
女孩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问她身边的男人:“罗先生,这位是?”
罗石没回答她的问题。
莫晚走过去。“你给我打过电话。”
一听到她的声音,女孩诧异的睁大眼。“你就是少爷?!”
女孩激动的想抓她手,但被躲开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兴奋的讲:“少爷你好啊,我是白开水!”
白开水是个女的,这是莫晚整个反马氏计划的最坏结果,却也是可能成功的最大关键。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像马氏旗下那种高档会所,如果不以身犯险,很难拿到这么多的证据。
莫晚在白开水给她打电话的时候,说出这个提议并告知了风险,谁料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既然如此,莫晚只要确保警察能及时赶到,以及有人在她去警局录完口供后,护送到安全的地方即可。
她不可能一直保护她。
她既然自己做的这个选择,就要承担被马氏报复的后果。
可谁想,罗石把人接回来了。
莫晚坐到椅子上,看年纪轻轻,就自毁前程的人。“我们的交易到此为止。明天会有人送你离开扶南。”
白开水听到这话,有些慌。“离开?去哪里?”
“去哪里都可以。”
“可我不想离开这里,我的事情还没有做完!”
“你已经付不出筹码了。”
白开水目光凛然。“我还活着,这就是我的筹码!”
莫晚看着她笑了。
她这笑极轻,像是在看一个不自量力的人,叫嚣着自己的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