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李娜心事
吴伦是没想到地处西北盘踞在高原上的甘肃也有一块处于北亚热带温湿气候的地方,江是白水江,西侧是高耸的摩天岭,海拔三千多米,然后直降至一千米,形成河谷,群山翠绿,是最大的大熊猫自然保护区,而大熊猫自然就是李娜所说的最可爱的动物,这地方也的确有一个很美的名字,白水乡。
离开城市,远离江畔的小镇,走山间绕山腰过林道,视野豁然开阔,临水靠山有一竹木建筑的房屋,屋前一老妪,发色雪白。
“妈……”饱含感情的颤音裹着香躯就扑过去,老妪笑着,挤出满脸的皱纹,吴伦有些出神,那满脸的皱纹好象自己的外婆,而李娜的母亲也比自己想象的要老很多,外婆是满脸的色斑,眼前的却是油黄染着暗红的脸,吴伦从回忆中醒过神来,老妪的目光也转向他,温和的笑笑,说……
吴伦是支着耳朵了,将老妪嘴里的每一个音节靠记忆回味了一遍,仍旧听不懂,方言?吴伦只能用笑回应,李娜掩嘴轻笑,“我母亲是白马藏人,说的是藏语。
白马藏人?吴伦这才明白一路上李娜在介绍家乡的时候特意提到白马藏人,就李娜的所说,白马藏人源自古代氏族,不修寺院,不信仰藏传佛教,不放牧牲畜,也没有天葬习俗,喜欢居大山深处群居,耕种劳作,以五谷杂粮为食,逢年过节也会去庙里烧香敬神、家里供奉的是祖先牌位,实际上更接近汉人。
“你也是?”吴伦可是记得李娜谈到过白马藏人禁止族外通婚,那这戏还怎么演下去。
李娜仿佛心意相通,“我随父亲,父亲是汉族。”
直到傍晚吴伦才见到李娜的父亲,人不高,骨架却很宽大,宽肩厚背,发色斑白,人老,肌肉却依旧有着韧性,说着近乎标准的普通话,闲谈中知道他原来是乡村教师,512地震中李娜的哥哥去世,弟弟去异地上学,在新学校建设的时候和校领导不合便举家迁到这里,靠种田采药为生,但李娜心疼半工半读的弟弟,便想出去打工,而老两口的半隐居生活也的确会耽误李娜的终身大事,就让她出去了。
让吴伦奇怪的是老人一直没有从自己这里明确他和李娜的关系,他感觉自己更像是客人,老人不失待客的热情却有着距离,天色一黑老两口便去休息,吴伦盯着屋顶发呆,他不确定自己是否看到了屋顶,绝对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这里不同城市,在城市里,就算你深处黑暗,也能看到灯火,但这里,满眼满眼的都是黑,看不清近处,看不到远方。
隐隐传来老人的碎语声,吴伦不屑偷听,但寂静的夜里却格外清晰,灌入耳中对吴伦却仍旧是未知,门吱嘎的一声,“阿伦?”
“还没睡。”吴伦话音刚落,充电灯就闪了一下亮起来,灯头对着屋顶,黄色的灯雾就一下弥漫开来,“我也睡不着。”
“你听到什么?”吴伦笑。
“我也听不懂,父母在说古氏语。”
吴伦呆头望天,无助状,李娜就是噗哧轻笑,“我想出去转转,你去不去?”
“现在?”
“恩。”
吴伦越走越是心惊,就算是有充电灯的照明,但是脚下没有路,只是厚厚的杂草,一脚踩下去不知道下面还有什么,黑暗中的崎岖和绝对的寂静让吴伦深信,这就是大白天也不会有人来的偏僻之地,但李娜却没有丝毫犹疑,脚下似乎有着明确的方向,最后展现在眼前的是个土包。
“我哥哥就葬在这里。”
李娜的话音刚落,吴伦就被一股寒意冻僵了,但看着呆呆伫立的李娜,心里转而又被深深的痛惜席卷了,是怎样一颗心能让一个柔弱的女人义无反顾在漆黑无人的夜里来到哥哥的坟边。
伫立许久,“谢谢你陪我,”李娜的声音。
吴伦没有笑,他不想笑。
第二天一早,吴伦赫然发现李娜的父亲正在将茶叶、党参这些土特产打包,李娜只是静静的站立一旁,柔唇咬得青白。“要走了吗?”吴伦问。
李娜点点头,头却没抬起来,一串水滴滴在红色砖地上,转瞬间被吞没,没了痕迹。
这太不尽人情,吴伦压住爆棚的愤怒,“伯父,我和李娜昨天刚来,想多住几天再走。”
李娜的父亲手边一停,看了吴伦一眼,竟然泛起一丝笑意,“这当然好,本是怕你们这些大城市的人住不惯。”
李娜抬起雾蒙蒙的双眼看了吴伦一眼,吴伦心一痛,他分明是看到了一份感激。
李娜似乎是受刺激了,她不像一个女人,而更像是一个机器,一个安了定时炸弹的机器,要在有限的生命里尽可能的帮父母多做一些事情,让吴伦深深怜惜的是李娜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应,吴伦突然产生一种渴望,渴望自己被老两口认可,这样李娜的处境会不会好过一点?但吴伦无能为力,只要不是和自己说话,老两口要么藏语,要么古氏语,而后者就是连李娜也排除在外的,交流的机会少之又少,到现在为止,李娜的父亲甚至没有问自己做什么工作、月收入多少、家庭环境。
夜,漆黑的夜里,胸膛被指尖轻轻的划过,发丝如缎般抚过,柔嫩的娇躯攀附而上,紧贴的滑润肌肤将身体渐渐点燃,看不清女人的脸,用手擎住双峰,一声低吟,双腿收紧将女人的臀部包裹,每一份肌肤都感觉到了女人的极致诱惑,看不清女人的脸,用手轻抚,女人唇音轻呓,低头躲过,却不想弹软的唇瓣却被捕了个正着,娇喘呢喃,吴伦却是一惊,睁开眼,漆黑的夜,坚挺的下身,芳踪难觅,一场梦?但怎会触碰到一张糙如宣纸的脸庞,一切那么真实。
吴伦一个翻身,轻敲李娜的房门,屋门却是一声叹息,“丫头出去了。”吴伦心里一惊,随即想到什么,径直往外走,屋门伫立的老人递过手里的充电灯,“带上这个,路黑。”
看到了前面微亮的灯光,吴伦松口气,向土包走近,声音也渐渐清晰。
“我知道哥哥是最疼爱小妹的,所以我总是在这样漆黑的夜里来这里和哥哥说话,我一点都不怕,我知道哥哥一定在保护着我。”
“哥哥,看到父母又老了,我感觉自己好没用,你不该救我的,我好想哥哥能够醒过来,那样父母就会开心,就不会一夜白头。”
“哥哥,我没有想骗父亲,我是真的喜欢阿伦,但父亲却说他不喜欢我,父亲说我骗他,对我好冷,他在生我的气,你能告诉我阿伦喜欢我吗?如果是,你能告诉父亲吗?哥哥……我该怎么办?”
吴伦失眠了……
“你真的喜欢我家丫头?”老人抽了一口烟斗,对着晨光喷吐。
“喜欢。”
“家里还有什么人?”
“父母去世,有一个弟弟在国外。”
老人咂了一口烟斗,“那你可以自己做主了,来一次不容易,把喜事办了你们再回去。”
“什么!喜事?”
老人点点头,“把你和丫头的大事办了,我们两个老人就安心在这里养老了,你们以后要相亲相爱,自己过得好就行,不需要再惦念我们了,田菲也有一个弟弟,今年就毕业了,也能自立了,不会再拖累你们,以后他会给我们养老。”
“您老似乎并不了解我,我现在一无房二无钱,就连工作都不稳定,这还太早了。”
老人将烟斗一顿,走了!
婚礼筹备却照旧,直到祝词的时候老头子莫名其妙的说起她和老婆子的故事,年轻的时候来山里采药,被黑熊拍了,是李娜的母亲救的他,那时候李娜的母亲是文县白马藏人中最漂亮的女人,虽然白马藏人定下了不外嫁的规矩,但是他和李娜的母亲一见钟情,总之经历了太多的苦难,两人才艰难的走到一起,结婚的时候连被子都没有,但爱情是什么,就是不在乎世俗规矩、是患难中的不离不弃,而不是安乐窝中的淫乐。吴伦被老头子艰苦的爱情观“震撼”了,顿悟老头子果真不是凡人!但也仅此而已了,一切对他来说太过荒唐,看看曾经的大美女被他折磨成什么样了,没有与世俗抗争的勇气,却避世到这深山老林来了!当然,最重要的,夹在中间的李娜被他的父亲弄得如此可怜,像是甩包袱一样嫁女儿,如果自己不接,那就是没人要的包袱,李娜将落入更可怜的境地,在华尔街纵横捭阖的他竟然被一乡民的狡黠胁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