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快乐时辰很快就到头了。
姜锦烟还没来得及投喂,手帕中仅存的两块糕点,就听见假山后传来夏桃那夸张的咳嗽声。
若真有人这般咳嗽,只怕不出一日肺管子都给咳破了。
所以,姜锦烟能听出这是故意而为之,意思是在提醒自已有要紧事,否则,就算给夏桃一万个胆子,她也不敢这么干。
“最后两块糕点你拿着,我得出去了,看看夏桃在那儿死命咳嗽干什么。”
姜锦烟将手帕递给了温月鸢,那上面的春海棠绣得精巧,似乎真的在随春风晃动,飘落了花瓣。
“是。”
温月鸢双手捧着,南瓜发糕还有些余温,就像是殿下的手掌心带来的温度。
见人渐渐走远了,温月鸢这才恍若梦醒,准备悄悄跟上去,尽好一个暗卫的职责。
恰在此时,许东竹从假山的另一头跳了下来,满脸好奇的打量着温月鸢手里的手帕。
她满眼都是艳羡之意。
“温九,大家都只知你被殿下看中了,却没想到殿下这般宠爱你。”
许东竹抬手拍着温月鸢的右肩,嘴唇中轻飘飘飘出一句,苟富贵,勿相忘。
随后又将目光落在温月鸢手里的那南瓜发糕上,早晨的时候他们就胡乱塞了几个馒头夹肉。
现在过去这么久,肚中早有些饥饿了。
“温九…不,如今要叫月鸢了,你这好东西,给我尝尝?”
暗卫们吃饭从来都是只管饱,大鱼大肉的,这般精致的甜点还从未吃过,许东竹馋的口水都快出来了。
温月鸢看着掌心中的两块糕点,心里是有些不舍的,但还是拿出一块。
“你刚刚都吃好几块了,两块都不能给我吗?”
许东竹就和猪八戒炫人参果一样,没一会儿就吃完了,嘴里只记得甜丝丝的。
“不行。”
温月鸢摇摇头。
“这是殿下给我的。”
说完,就跟一只叼着大棒骨的狗儿一样,迈着那双修长的腿,紧追姜锦烟的背影。
…
姜锦烟被人带领着,一路来到了长公主府的后院,她这才发现公主府后院之中竟然有一个地牢。
在宅院之中私设地牢这种事,显然是不符合大夏朝律法的。
但皇家就是律法,长公主这么做,即便大家都心知肚明,也不会有什么代价。
地道两旁用青石砖堆砌,严丝合缝,墙壁上挂着油灯,照映出一行人的身影。
姜锦烟有些担心的回头。
就看见了温月鸢。
对方不急不缓的跟在后方,始终离着自已有十几步的距离,一袭黑袍,在暖冬之中,倒显得皮肤白皙,脸蛋更加俊俏。
有温月鸢在这儿陪着,姜锦烟心中的害怕消散于无,继续迈着步子朝地牢深处走去。
才刚走进地牢之中,姜锦烟鼻尖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她下意识的想去摸手帕,捂住鼻子。
这才想起来手帕已经给了温月鸢包甜点,所以只能用袖子遮挡着,好在衣服上是熏了香料的。
能够遮掩这股血腥味。
再走近一点,能够听见“啪”的声音。
很明显,是有人在受罚。
姜锦烟脚尖轻巧的避开砖块上浸出的红色血迹,裙摆微动,就来到了牢狱正中间,此时的长公主身穿一袭长袍,手臂上绑着护腕,拎着长鞭。
一双眼睛好似吃人的虎,紧紧的盯着被吊在牢狱中的男人。
男人的这张白净脸蛋,已经全无血色。
“你告密?”
“说,到底是谁,你传消息的人是谁!”
姜锦烟闭上眼睛,看到这一堆血,难免会想起自已上一世惨死的情况。
但转念一想,发动这次袭击的,很有可能就是前一世杀死自已的那个家伙,心中的惧意和恶心已经被愤怒给压过。
“殿下…念在你和我往日的情谊,给我一个痛快吧…”
男人的声音犹如破锣嗓子,还带着些有气无力。
“痛快?”
长公主愈发不乐意,一点点靠近,用长鞭的柄部托着男人的下巴。
“你害得本宫在那么多人面前出丑,你给人传递消息,把本宫公主府的布局图全泄了出去,若不是本宫的护卫和皇妹的暗卫厉害,今日就是本宫躺在棺材中了。”
见这男人死不招供,长公主心里明白,他肯定是让人捏住了把柄。
不过她心中有气。
“来人,上金水。”
姜锦烟眉心跳了跳。
眼看几个侍卫领命而去,姜锦烟闭上了眼睛,长公主对夏桃使了个眼色,夏桃得令。
搀扶着七公主离开此地。
温月鸢见状也要跟着走,长公主目光却落在了她身上。
“慢着,温月鸢你留下。”
长公主的声音带着冷漠,更有一种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差使,温月鸢犹豫片刻,见长公主已经有些不悦了。
还是走了过去。
“皇姐,你要干什么?”
姜锦烟莫名其妙,有点担心小狗儿独自一人留在这儿,不太好。
“本宫只想教教她,背叛的下场是什么滋味…”
最后几个字挑长了音调,姜锦烟有些不悦,不希望长公主拿温月鸢当出气筒,于是又走了回来。
“不行。”
长公主有些意外。
叹了口气。
“皇妹,你这个样子,和昨晚我维护他的时候很像。”
可真相大白,当别人从男人的房间之中搜出几封密信的时候,长公主只觉得脸剧疼无比。
姜锦烟倒也能明白皇姐的心思,毕竟她刚刚遭遇了一场背叛,但这并不是自已能够让小狗儿留在这里的原因。
她尚且受不了这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更别提温月鸢。
“我知道,但是…我相信月鸢。”
姜锦烟目光坚毅,长公主最后也只能轻叹口气,反正姜锦烟轻信温月鸢最坏的结果,也无非就是让父皇知道两人的举措。
对她来说这也没什么。
毕竟是那几个弟弟先作恶的。
父皇如今最在意的长子身亡,对待其他皇子和对待自已是一样的,不会特别偏颇,所以到时真的闹大了,也不会单责怪自已一人。
“既然皇妹你执意如此,皇姐我也不好多劝什么,只是希望你知道,若是有人有背叛之意,绝不能心慈手软。”
“否则再来一次刺杀,你我未必有这样的运气能躲过。”
“嗯。”
姜锦烟点头。
心里却是无比的信任小狗儿,因为她已经见证对方为自已死过一次了。
连命都不重要,还有什么更重要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