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在那个星期六的下午,陆燕北像守门员似的在文工团的大门外,在挺拔的白杨树下整整站了两个小时。
训练一厅的几扇窗户全都推开了,时不时的就有舞蹈演员利用旋转练习姿势优雅的从窗户边一转而过,抓住那一点空隙打量楼下的陆燕北。
只可惜,陆燕北并没有从那一群女孩儿中看到夏小柒的身影。
有人从文工团的大院出来,穿着绿色军装,与下巴平齐的短发,面相上就很干练利落。
见她肩上是一对橄榄叶加六角宝相花,应是文职干部。
陆燕北抬手敬了个军礼。
吕凤红同样回了个军礼,语气很不客气的,“同志,你找谁?”
“我谁也不找。”
吕凤红懵了,难道是自已猜错了?他不是夏小芳的爱人?
“那你一直站在我们文工团外面做什么?”吕凤红皱着眉头询问。
“我等人。”陆燕北不卑不亢的回着。
“等谁?”
“夏小芳。”
吕凤红想骂人。
“同志,我希望你不要影响我们文工团的正常训练。”吕凤红说。
陆燕北一脸的无辜,“我没影响啊,我只是等她,不是找她。”
“你是没影响她。”吕凤红指了指舞蹈训练厅大敞四开的窗户,“影响到其他舞蹈演员了。”
吕凤红毫不客气的指责,“你跟孔雀开屏似的往这一杵,那些小丫头还哪有心思排练,都一门心思的看你了。”
身后忽然传来噗嗤的笑声,正是之前在这陪陆燕北待了一会儿后离开,现在又过来的武岳。
吕凤红扭头剜了他一眼,“笑啥?人家孔雀开屏还有那资本,你跟那秃毛的野鸡似的也跑我们文工团凑啥热闹?”
真好,刚一过来就挨了一顿臭骂。
这娘们儿,惹不起。
武岳指了指陆燕北,与吕凤红说着,“我就是来带他走的,放心,绝不让他耽误咱们文工团的小同志们训练。”
今天是星期六,教育学院那边下午休息。
陆燕北连午饭都没吃就跑来十三团。
这个距离是他能想到的和夏小柒最近的距离,他也不敢喊夏小柒出来,就是害怕影响她训练被文工团的领导指责,结果还是被驱赶。
陆燕北又往楼上看了一眼,而后十分无奈的问吕凤红,“同志,训练结束后我能带她出去吃饭么?”
“不能。”吕凤红冷冰冰的拒绝。
就陆燕北这张脸,平时在女兵面前是很吃得开的。比如,每次体检医疗队的小护士为了引起他的注意会都会多扎他两针。每次通讯连出现机器故障,那些女兵就会找陆燕北帮忙,尽管陆燕北多次明确表示自已只会修理装甲战斗车。
没想到,在吕凤红这里碰了钉子。
一旁的武岳帮忙劝说,“吕团长,别那么不近人情。小夫妻两个聚少离多,好不容易见个面一起吃个饭咋了?你自已单身,但你不能阻止别人恩爱啊。”
吕凤红额头上的青筋猛烈的跳动了几下。
没多时,文工团的上空就响起武岳杀猪般的嚎叫声。
武岳凭一已之力挨了顿打,吕凤红心情稍微愉悦,也就答应了给训练结束可以给夏小柒三个小时的休假。
经过了一整天的苦与累,训练时间也接近尾声。
近来,新兵连的训练难度逐渐增加。从三千米到五千米到八千米,从军姿十分钟到四十分钟到一个小时。
这会儿,女兵们正进行八百米障碍训练。
班长董玉珍先给做了示范,然后又喊乔然做一次,想让这些女兵再掌握一下动作要领。
没想到,乔然在最后翻越高墙障碍时出了差错。一个助跑冲上去之后,手却没有勾住墙体,直接从两米多高的墙上摔了下来。
后背着地的一刹那疼痛瞬间袭来,她咬了咬牙,一双桃花眸微微失神的盯着那蔚蓝的天空。
董玉珍跑过来将她扶起,“你没事吧?”
乔然摇了摇头。
“这两天我看你有点不在状态呢。”董玉珍问道,“有心事?若是有困难就说,我们会帮你想办法的。”
心事是有,但乔然一直觉得自已并没有把低落的情绪带到训练中,结果却是旁人都看出自已不在状态。
乔然弯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土,她低声说着,“我没事。”
“反正也快到时间了,你就先别练了,去那边休息一会儿吧。”
乔然走到树下,背靠着白杨树坐在一片阴影里。她低头抚摸着手掌心里新起的一层薄茧,脑海里是陆向南的那声质问。
所以,就丢掉了我?
心里泛起密密匝匝的疼痛感,乔然用力抠着掌心里的薄茧,眼看着都被抠的渗出了血丝。似乎,只有身体上的疼痛,才能暂时压制心里面的疼痛。
一颗小石子不偏不倚的落在了乔然的肩膀上。
乔然扭头看过去,只见雷霆二连的连长武岳和陆燕北朝自已走过来。
陆燕北?
由于这两天没和柒公主见面,乔然压根不知道陆燕北来江海市。
“大嫂。”陆燕北的笑,带着点讨好的意味。
乔然“嗯”了一声,心不在焉的问着,“你怎么在这?”
武岳欠欠的替他回答了,“这小子来军团教育学院进修,两年,毕业肯定提干。”
乔然点点头,“挺好。”
武岳蹲下来,“丫头,情绪不太高啊。”
其实武岳年纪不大,二十三岁。可能是带兵带的时间久了,总有种身份上很老成的感觉,所以对乔然和夏小柒总是一口一个丫头的。
乔然没理会,贴着裤脚蹭了蹭手掌心里的血渍。
一旁的陆燕北有些心虚和愧疚,说道,“要不,你打我一顿出出气?”
乔然抬眸扫了他一眼,“有病。”
得知陆燕北是来找自已出去吃饭的,乔然也想顺便散散心,就去找班长同样请了三个小时的假。
等训练一结束,乔然到水房简单的洗漱一番后就换上一身便装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