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需要一个真正强大的人。”男人轻声道。
他将少年的手放到自已的胸膛间:“感受到它在跳动吗?”
男人面目深刻,身形高大,完完全全将少年笼盖住,他全神贯注地看向怀里的少年。
赵漾退后一步,抽离出男人的怀抱。手也是极快的抽回来,像是触碰到什么脏污的东西,嫌弃似的往衣袍上抹了抹。
眼睛斜斜撇过来,鄙夷道:“你真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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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你最近是不是不喜欢那个人了?”青岩窃喜道。
赵漾在花藤架下眯着眼晒太阳,闻言点了下头:“是啊。”
青岩再接再厉,搓搓小手,肥胖的身体扭动着:“公子,要不……直接把他赶回去做马奴吧!这样公子面前就只有我了!”
少年蹙起眉,刻薄道:“有本事这话你当他面说?”
青岩一想到男人凌厉的眼神、粗布衣服下一身的腱子肉,毫不犹豫的怂了。
“不过,他最近总是早出晚归的,府里也不常呆,不知道在忙什么……”
赵漾对仆人的日常生活不感兴趣,听过就算了。
他自在地躺在雕花细木贵妃榻上,手边楠木嵌螺钿云腿细牙桌上摆放着菊瓣翡翠茶盅装的玫瑰花茶。
别提多自在。
然而,晚间的时候,他得知了一个天崩地裂的消息。
“什么?一万两白银?他怎么不去抢?!”
席间几人皆忧心忡忡,少年茫然四顾,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赵大伯沉声道:“不独我们家,王家,李家……城里有名的大户都要上交白银,用的是支持战事的名头。”
“红头巾改头换面,现在是明军。”
“张时轻为投靠明军,预备宰我们几家。”
“一万两,把东西全贱卖,倾家荡产后差不多就是这个钱。若是交了,我们一家人这百年积蓄全都付之东流,虽清贫,却能活命。”
“可若是不交,我们现在就能家破人亡。”
少年看着手里的燕窝,一想到这种日子以后过不了了,他要像个小叫花子一样去乞讨,每天脏兮兮地,还会有人朝他吐口水。就嘴巴委屈地鼓起来,眼泪哗啦啦地掉。
“哇啊啊啊啊,我命怎么这么苦!”
母夜叉斜了他一眼,阴嗖嗖道:“你再哭我就把你舌头割掉!”
少年霎时噤声。
他怯怯地看她一眼,眼尾湿红,泪珠子要掉不掉,嫩白的脸粉粉地,委屈极了。
回去的时候,罕见地没给男人甩脸色。
男人给他端茶,他乖乖喝了。
男人给他擦脸,他乖乖不挣扎。
就连男人给他被蚊虫叮出来的包上药时,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整个人都是一种木然、茫然的状态。
胖乎乎的青岩,用胖乎乎的小手,端着胖乎乎的猪肘子进了屋,香味扑鼻,咸香无比。
少年眼珠终于有了聚焦点。
他语气中带着一种微妙的同病相怜:“青岩啊!你看你这一身肉,不知道等我家破败后你还能不能这样肥嫩可口。”
青岩:“噶?”
赵漾决定了,他要趁着这段日子好好享受!
之前嫌太肥的猪肘子他要大吃特吃,他只要一想到未来瘦巴巴的自已成了叫花子,天天吃馊饭,和狗抢食就委屈地直掉眼泪。
这对一个雄壮的男人是多么大的惩罚!
少年眼睛扬着愤怒的火,嗷呜一声就往猪肘子上埋——
一只大手掐住他脖颈上的软肉,像抓小猫一般,硬生生地将他提起来。
少年还有些茫然,眼睛瞪得大大地,很快就张牙舞爪地反抗:“你反了天了!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
男人一只手就将他全部钳制住,盯着少年发怒秀美的脸:“晚上吃多会积食。”
他低声道:“……你晚上又要睡不着。吵的厉害。”
“你凭什么管我!”少年鄙夷道。
男人叹了口气,他高大的身影蹲了下来,深沉的眼眸对上少年秀美的脸。
“你晚上已经吃了一扇小笼包,两根猪蹄,三碗汤饭,四碟糕点。”
少年脸色有些红,嗫喏道:“你管的真多……”
然而他一想到一想到自已以后要成为小叫花子,蹲在路边乞讨,被人吐口水,就委屈地想哭。
青岩目瞪口呆,看着主子突然哗啦啦流眼泪,鬼哭狼嚎。
“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哇!”
“不如我现在就先上吊死了吧!”
说着,他就哽着脖子往柜子上冲!像一头小牛犊一样,冲劲巨大,视死如归!
男人额上青筋突突的冒,赵漾看着身形单薄,但这死犟的时候力气格外的大,男人不防被他冲的后退两步。
他将少年挡住,按到自已怀里。
“哇啊啊啊让我死了吧!我这命怎么这么苦!”
少年嗓门大的吵的人头痛,男人头痛欲裂:“青岩,到底怎么回事!”
“哇啊啊啊我的命好苦啊!”
像是杀猪声,朱载继从来没有这么没风度的时候,他脑仁突突的疼。青岩的声音完全被少年的嗓门给压过了。
“作死啊你!再哭把你卖了当小叫花子!”
门外母夜叉不耐烦地摔盘子,滴里当啷,又狠踹了一脚屋门!
冲天的杀猪声立马顿住。
少年小心翼翼地从男人怀里探出头来,秀美的脸还带着泪珠,直到瞥见母夜叉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才敢小声的抽噎。
少年眼尾湿红,还挂着泪珠。眼眸像是被水洗过,艳若桃李。
男人手指蜷了蜷。
他声音沙哑:“青岩,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
青岩叹了口气,说:“今日晚间,大老爷说张大人给我们下了死命令,让我们半旬内集齐一万两白银。若是集不齐,就……”
“——就让我们一家当小叫花子。”少年嘴巴一瘪,又要哭。
男人眼疾手快,用手按住他的嘴。
少年面颊柔软莹润,还有未干的泪痕。摸上去湿湿软软。他又乖乖的样子,眼梢翘起来,纤长浓密的睫毛上挂着泪珠。
男人眼眸沉了沉,下颌部绷紧。
他不动声色地换了个姿势,继续问:“张大人?哪个张大人?”
青岩莫名其妙道:“还能是哪个张大人,自然是前转运使,现明军旗下大将,驻守周城、付城五县的张时轻张大人。”
男人一时没想起来,顿了半晌才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号人物。
——张时轻是个小角色,自然到不了他席面上。
少年被捂地吱呀乱叫,男人放开手,安抚性地捏他后颈上的软肉。
少年委屈地看向他,眼睑上还有未落的泪珠,眼尾湿红:“我不想当小叫花子。”
他非常耿直道:“你能一个人打三份工养我吗?”
男人挑起眉来。
少年柔软的身体凑上来,红润的嘴巴一张一合:“我很乖的,不贪心。你要是养我,我只吃燕窝,不吃贵贵的血燕。”
男人眼眸越发深了。
他声音莫名的嘶哑,细长的手指不住摩挲少年秀美的面庞,眼中无数情感汹涌而至,又被压下来。
“养你……没有奖励吗?”
少年睫毛不断颤动,他柔软的身体又凑近了一些,莹白的手臂环抱住男人挺拔的腰身,
“你……”
他红润的嘴巴张开,露出沁着粉的舌尖。
“你可以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