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宫城的另一座府邸。
茶盏被狠狠掷在地上。
红袍官员褪去官服,只穿着蓝色锦袍。此时他眉眼凶恶,对下面的小厮狰狞道:“你说他去了哪座府邸?”
小厮跪在地下,不安道:“千真万确,奴才绝对没有看错。是皇上身前的大太监,王德发,王公公的私宅。”
“……”
另一个年轻点的男子惶恐道:“爹,这可是御前的人,难不成,是皇上的意思?”
“不,”张成德坐在檀木扶手椅上,老态龙钟。此刻他坚决的否定道:“皇上不会做这么有失偏颇的事情……案子结果还没出来,皇上就算认定你叔叔犯了错,也会等都察院那边出结果……”
“爹的意思是?”
张成德摩挲着手中的纸张,定定道:“一定是一个能使唤动王德发的人……但这样的人,一定不在朝中。”
“张皇后。”张成德立马就否决了这个答案:“张皇后不受宠,更何况已经被废,翻不出什么风浪。她不会冒这么大的险来促进此事。”
“钱太后。”
这下是年轻男子立马开口:“太后现在还在行宫礼佛,消息不会那么快,那么,只剩下一个人了。”
就是皇上新封的皇后,也是朝廷上下公认的,皇帝的掌上明珠。
张成德脸上沟壑凝滞住,一下子灰败下来。
“小公子插手,才最难办啊。”
年轻男子沉不住气,当即愤懑道:“喻元武不是刚进京吗,从哪招惹来这么一尊大神。”
“还是二叔得罪了人?”
“放肆!”张成德怒吼道:“长辈的事,是你可以插嘴的吗?”
男子愤愤不平,大叫一声:“爹!二叔到底有没有贪污桥款?若是贪污了,我们也早应该于他划开界限。当今眼里是个揉不得沙子的,小公子还偏帮那个喻元武。若是真查明了,皇上看我们也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张成德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岁。
艰难道:“那毕竟……是你亲生的叔叔。”
年轻男子不由沉默下来。自已爹的潜意思很明显了,二叔的确贪污了款项,而且证据确凿。
他不由恨恨想怎么二叔做事情还留了首尾,没有处理干净。
还让那么一个跳脱的人上京告御状。
“小公子……”张成德叹道:“这个喻元武真是好运气。”
“竟然找到了全京城最大的一寸佛给他撑腰。”
之后,都察院开始紧锣密鼓的查案。
河南巡抚并几十位通和县百姓都被传送到京城,同时都察院官员还派人去河南明察暗访。
这些事情都是皇帝讲给他听的。
花窗半开未开,天光透过窗柩洒进来,显得温暖而明亮。少年倚在引枕上,抱着本书在看,一边看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
丰哥依偎在他怀里,睡得正熟。
春和凑了个脑袋过来:“小公子,您写的是什么?”
少年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闻言笑道:“丰哥快启蒙了,写了一点教给小孩子的功课。”
春和不由咂舌,看了一眼毛都没长齐的宣王爷,诺诺道:“他刚过两岁生日……也不必这么着急吧。”
“怎么不着急?”少年瞥了她一眼,眉头微蹙,秀美的脸颊蹦起来,像是在看不懂事的小孩子。
“我就是吃够了读书晚的苦头,所以当我写字歪歪扭扭被皇上肆意嘲笑时,我就发誓,我一定要让所有孩子都不要承受我受过的苦!”
刚进来便听到这一番言论的皇帝:“……”
春和嘴角抽搐,恳切道:“他两岁就读书才是受苦吧。”
少年一副哎呀我也没办法,不想这样的样子,小声道:“你知道他们老朱家那个……什么都有点问题吧?”
皇帝挑起了眉。
春和:“……嗯?”
“就是……脑子。”赵漾超小声。
皇帝:“……”
春和:“噗!”
少年解释道:“你看他们朱家的藩王,一个个欺男霸女,横行霸道,为祸乡里。”
“我出去那几年,碰见过好多个脑子有问题的藩王。宣王以后也要去封地,我可不想以后见到他肥头肥脑,满肚子坏水的样子。”
“小孩子嘛,得从小教起。”
春和抚摸着小孩子的头发,眼角微微湿润:“是,丰哥父母具亡,还需要皇上和小公子多加教导。”
此时,不远处传来脚步声。皇帝掀帘而入,王德发紧随其后,将皇帝身上的厚袍子卸了下来。
他身高腿长,没几下就走了进来。
春和连忙擦拭掉眼角的泪,将丰哥带走。
皇帝俯下身子,在少年含笑的目光中将他手中的纸张抽走,揶揄道:“这么长的时间,朕只得过你写的一篇诗经。”他语气不由泛酸:“丰哥真是好福气,你俩没相处多久,你就给他洋洋洒洒写了这些。”
赵漾失笑。
少年眉眼弯弯,肌肤如玉,笑起来十分动人,面目殊艳,活色生香。
皇帝眼珠一下子变得黑沉无比,钳着少年的肩膀,和他接了一个绵长的吻。
很长时间过后,少年气息喘喘,面色薄红。皇帝更是呼吸不稳,额上青筋暴起,硬生生把所有反应都压制下去。
皇帝声音在少年头顶响起,低哑而又有磁性。
“喻元武的案子出来结果了。”
少年一下子抬起头来。
“……什么?”
皇帝沉声道:“都察院御史亲自带人去河南,明察暗访,又调查了经手赈灾粮的官员。”
“最终确认,河南巡抚并几名省级要员贪污赈灾粮,一层过一层,最终到老百姓手里的不足四成。”
“他们广泛拉拢官员,如喻元武一般的,或者被调任,或者被罢免,在吏部还牵扯了一批官员。他们官官相护,网大的很。”
皇帝亲吻了一下少年乌黑的发顶:“那些人都被处置了,而喻元武因为举谏有功,升为知府。”
皇帝低声道:“小羊,你保护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