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是个阉人啊,没想到还能把尿意忍回去。”季明有点自豪,自豪中又有点心酸。
李水拿出来几块白布,递给小宦官们:“蒙住口鼻。”
季明几个依言蒙上了,觉得自己活脱脱的像个盗贼。
李水又把剃刀在酒精中消了消毒,然后随口问嬴伏尧:“方才那妇人,是你母亲吗?”
嬴伏尧年纪幼小,也没有那么多城府,只是见李水行为古里古怪的,有点害怕。于是只低低的嗯了一声。
李水又说道:“你母亲叫什么?”
嬴伏尧回答说:“母亲没有名字,原本姓虞。宫中都叫她虞美人。”
李水叹了口气,说道:“宫中女子,真是可怜啊,哪怕被皇帝临幸,还是连个名字都没有。方才我见你母亲脸上带着泪痕,看来很关心你啊。日后你长大了,一定要孝敬她啊。”
嬴伏尧回答:“那是自然。”
季明听的冷汗直冒。这槐大人胆子太大了,宫中的事,岂是这般随意打听,随意议论的?
只见李水和嬴伏尧聊的火热。嬴伏尧渐渐的放下了戒心,整个人都轻松起来了。
就在这时候,李水忽然手起刀落,在疮疽上划了一刀。
嬴伏尧猝不及防,又觉得痛不可当,忍不住惨叫了一声。
原本等在门外,惴惴不安的虞美人,听到这一声惨叫,顿时两眼一翻,晕倒过去。
不仅虞美人吓得晕了过去,屋子里面的三个小宦官,也抖作了一团。
李水喝道:“慌什么?过来,把公子按住。”
小乙和乌交战战兢兢的走过去,把正在挣扎的嬴伏尧给按住了。
李水一边清理疮疽中的脓血,一边不好意思的说道:“公子,在下没有准备麻醉药,忘记这回事了,真是不好意思。”
嬴伏尧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哭。
李水叹了口气,嘟囔着说道:“这有什么好哭的?清理完了脓血,消消毒,止止血,缠上绷带,有个三五日就好了。疮疽说白了,也就是个皮外伤而已。”
一边说着,李水已经清理完了脓血,然后把酒精倒在了伤口上。
嬴伏尧又是一声惨叫。
刚刚被宫女叫醒的虞美人实在忍不住了,扑到门口就要闯进去。
李水冷静的吩咐季明:“挡住门,若有闲杂人等进来,害死了伏尧公子,你们都要五马分尸。”
季明生无可恋的挡住了门,一个劲的在心中哀呼:“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虞美人使劲的砸门,可是季明根本不敢开,正在闹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卢烈来了。
刚才小乙把他叫醒了,那时候他睡的昏昏沉沉,在床上坐了一刻钟才回过神来,这才匆匆穿上衣服,赶了过来。
卢烈到了之后,有点茫然的看着这一幕,好奇的问旁边的宫女:“这是怎么了?”
宫女说道:“方才,与其它方士不共戴天的槐谷子大人,提着刀来治病。把虞美人和奴婢都赶出来了。前后不到一刻钟,里面就传来了伏尧公子的惨叫。虞美人放心不下,想要进去看看,槐大人却命人堵住了门。”
卢烈听到这里,顿时眼睛一亮,这槐谷子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啊。
他的眼珠转了转,然后就给虞美人支招:“快去禀报大王。”
虞美人顿时醒悟过来,凭自己的力气,怎么也闯不进去,为今之计,只有把大王请来了。
虞美人也来不及道谢,急匆匆向嬴政的寝宫跑过去了。
嬴政已经睡下了,侍寝的小太监哪敢把他叫醒?结果心急如焚的虞美人大声叫道:“大王,伏尧要被槐谷子害死了。”
嬴政猛的从睡梦中惊醒,直接披了一件衣服,便从寝殿中走了出来。
他又惊又怒,问道:“槐谷子要谋害伏尧?”
虞美人跪倒在地上,哭诉说:“方才妾身正在照料伏尧,槐谷子突然闯进来,将妾身赶了出去,然后封了门窗,时间不长,里面便传来伏尧的惨叫声。妾身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只能来见大王。”
嬴政咬着牙说道:“槐谷子,好大的胆子。”
随后,他大踏步地向嬴伏尧的住处走去。
等嬴政赶到的时候,正好看见季明打开了房门。小宦官乌交,正端着一盆血水走出来。
嬴政勃然大怒,一脚踹向乌交。
乌交惨叫了一声,倒在地上,那一盆血水,全洒在了旁边的卢烈身上。
卢烈抹了抹脸上的血水,心里却乐开了花。
嬴政还要往里面闯,李水却走了出来,拦住嬴政,说道:“大王,手术极为成功。伏尧公子,已无大碍,然而为了预防感染,请大王不要进去,耐心等上一二日。”
嬴政微微一愣。李水的话,他没有全部听懂,但是至少明白,嬴伏尧的命似乎保住了。但是还很脆弱,闲杂人等,不能靠近。
李水稍稍侧了侧身子,指着矮塌上的嬴伏尧说道:“疮疽已除,三日之内,便可痊愈。公子好的很,大王不信,可以亲自验证。”
嬴政看见嬴伏尧趴在那上面,一动不动。后背上的血已经清洗干净了,那里缠着一条白布。
嬴政叫了一声:“伏尧,你觉得如何了?”
嬴伏尧根本不回答。
嬴政疑惑的看向李水。
李水有点尴尬,解释说:“公子被疮疽折磨了这么多天,早已精疲力尽。如今疮疽除去,一身轻松,已经睡着了。”
旁边的卢烈插嘴说道:“是睡着了,还是死了?槐谷子,你不是在诓骗大王吧?”
李水直接一个耳光抽了过去:“卢烈,你敢诅咒公子?你安的什么心?”
嬴政本来也疑惑嬴伏尧是生是死,结果李水这么一说,嬴政也感觉卢烈有点多嘴,说话很晦气,于是不快的看了他一眼。
嬴政想了想,指着小宦官季明问道:“伏尧如何了?”
季明小声说道:“大王,公子确实睡着了。嗯……昏迷了。”
他很谨慎,万一过一会公子死了,可与自己无关,自己可没有谎报军情。
嬴政点了点头,看向李水:“三日之后,伏尧可以痊愈?”
李水点了点头:“行走坐卧,与往日无异。”
嬴政点了点头:“好。寡人便再给你三日时间。”
随后,嬴政转身走了。
虞美人带着哭腔叫了一声:“伏尧……”
李水淡淡的说:“家属不要打扰病人休息了。季明,把夫人请出去。”
于是虞美人又被赶出去一次。
卢烈见虞美人站在院外,一直哭哭啼啼。忍不住提醒她一句:“夫人,若公子有个三长两短,一定不可放过槐谷子。”
虞美人咬了咬嘴唇,重重的点了点头。
李信府,灯火通明。
李信正跪在搓板上。
李夫人已经训了他大半夜:“为了一个区区槐谷子,连身家性命都不要了吗?他治不好公子,你也要受罚?公子得的是疮疽之疾啊,你这是送死。”
李信苦着脸说了一句:“今日王离对我冷嘲热讽,在大王面前,说我既无带兵之能,又无识人之明。夫人,我可是大将军,与王贲同辈。他王离叫我一声伯父都不为过,安敢如此辱我……”
李夫人气的跺脚:“被人激了一句,就什么都不顾了?连全家老小的性命都不想了?”
李信低着头说:“大王对我颇为赏识,即便要治罪,应该也不至于连累亲族。”
李夫人气的大叫:“你有理,你总是有理。藤杖,取藤杖来。”
站在外面的家丁和丫鬟都心惊胆战。
自古以来,男尊女卑,可是总有特例。比如李信大将军,作战勇猛,性格火爆,谁也想不到,他竟然畏妻如虎。
李夫人拿过来了藤杖,要打在李信身上。终究还是有些不舍。于是把藤杖狠狠的摔在地上,哭着说道:“我说一句,你便顶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