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取出里面的画当场撑开,推到月姜面前,旁若无人地倾诉心意。
“孤对月姜公主真情实意,以为缔结百年之好就在眼前,未曾想错失公主。”
“这是惜时公主在月宫的一幕,孤见之着迷,回到安国念念不忘,心血来潮画此拙作。”
“本想将公主迎回国都赠予公主,可惜没了机会。”
“孤身为安国储君,不能做损害安国之事,终究亏欠了公主,便以此画做为赔礼,望公主日后在景国一切安好。”
“孤对公主矢志不忘,若来日公主有需要孤的,莫与孤客气。”
景砚顺着安承焕的话,目光落在画卷上,画中周遭富丽堂皇,很有月国特色。
花丛中蹁跹着一女子,他一眼就认出了是月姜,此画中人神态活灵活现,一颦一笑光艳动人。
若非近距离相对过,再高超的画师也不能后来成画,哪怕以画技非凡著称的安承焕。
安承焕之前说改头换面去了月国,但能这般毫无顾忌在月宫中,去欣赏一个月国公主的姿貌,只凭寥寥几面就能将人刻在心中。
可能吗?
月姜:“……”
安承焕确定他那么说,自已还能安好?
都玩心眼子是吧,景砚先趁着自已“失忆”挑拨她与安承焕的关系。
安承焕借着当日乔装打扮、隐姓埋名去安国,拿幅画在这里深情许许地惋惜有缘无分。
这般情深义重,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之间,曾许过什么沧海桑田的誓言呢。
月姜承认她跟安承焕在月宫见了几面,那时对方虽名为画师,但安国之人对他甚是礼待。
她猜属于安国内尊贵之人,兴许是替自家储君选妃来了。
月姜那时深受月国浪荡小王爷所扰,为了不给小王爷当姬妾,她自然想寻个安妥点的依靠。
便打上了安国太子妃的主意,刻意在伪装身份的安承焕跟前多加表现。
不过在月宫,月姜于安承焕眼里看见的全是欣赏与满意,哪看见了情意。
而且这画中的当日此景,不只有月姜,还有其他月国美人以郡主的身份在宫中玩乐。
安承焕那时称自已是画师,联姻正在商谈中,月国国君想广撒网,就借口让他去画画了,企图让安国将画中美人带回安国给储君相看。
谁想当日安承焕画了一幅美人群像图,他回国又单独画了一幅。
月姜这会儿确实更爱对着景砚,他那双眼睛比起安承焕来的太过干净磊落。
她可以从中望见喜怒,幽深,即使平常也令人难以琢磨三分,终究那双眸子是清浅的。
月姜可以有法子,就如之前一般毫无顾忌把自已放进去,看清自已在景砚眸中的底色。
景砚在将她单纯当一个女子。
而安承焕的眸子让她望不了底,他就跟自已一般,伪装的面具戴的太久,看似自已进入了他的眼中,能触到他的心。
实则那是他想让你知道,他心里有你,并不是他心中真的有你。
眼神之后是先把月姜,当一个可值得提供利益的物件,对物件想要源源不断发挥价值,当然要先如珠似宝地对待。
难为安承焕当初愿意娶她为太子妃,还提前备了幅画装深情。
现在得不到人了,就想借着曾经的画,离间她与景砚,置于死地。
月姜眼下说要与不要似乎都不对,要了有种惦记曾经,不要难不成留给安承焕思念。
就在犹豫之间,景砚展起胳膊,将画从安承焕面前拿了过来,代为感谢。
“早听安国太子画技出神,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孤便替姜儿收了。”
安承焕淡淡道:“自然可以。”
安承焕答应不了景砚的要求,最终无可商谈,两方人马都要离开边界之地。
从房间出来,客栈二楼只有一个楼梯,景砚与安承焕齐齐走到梯前,双方都默声往脚下看了看,并不能并齐走。
安承焕先打破僵局,摆手邀请:“进来时景国殿下让孤先行,孤也礼尚往来,景国殿下先请。”
他轻轻易易将之前先进客栈的低头之举,说成了是景砚礼待之意。
景砚望着安承焕有意想找回面子的模样,不置可否,他转头向月姜递出手掌。
“这间客栈年久陈旧,上来时楼梯就不稳固,向下走更危险,孤牵着姜儿,免得摔了。”
月姜忽略周围的沉闷气氛,向景砚递出手掌:“多谢殿下。”
随即,景砚搀扶月姜,他先走一步,月姜慢一步,二人相携缓缓往楼下走去,景国一众将士也跟着有序撤退。
楚路盯着陆续撤离的景国将士,携手而走的景砚与月姜,心中的气火很是难平。
他们带来的人旗鼓相当,打一次还说不定谁胜谁负,他抽出半截刀刃凌厉道。
“殿下,不如咱们就在这里跟景砚拼了,好好教训他们一顿抢回月姜公主,直接回安国多好。”
楚路打着月姜的名义,并不是想专门抢月姜,而要找回今日的面子。
他的声音不算低,故意扬声般示威。
景砚一方人听见恐吓之言,纷纷以手覆着侧腰摸上了武器。
即将走到平地的景砚这时顿住了步子,不过他并未回头,先观月姜神色,见她轻颤肩头,隐有被吓到之势,低声轻慰。
“不要怕。”
月姜宛如被抚慰到,一双潋滟的眸子向景砚投去深沉地信赖:“嗯!”
虽然二人是侧身而立,但驻立在楼上的安承焕,还是将他们郎情妾意的模样看清了。
不过一月多,就让她俩生出这般多情意吗?
“放肆,孤既然跟景国殿下邀商议事,必准守的是君子之约,将刀收起来。”
楚路犹豫,安承焕又肃穆地勒令一声:“收起来!”
楚路狠狠瞪了楼下那对男女,不情不愿才哗地一声将刀推进刀鞘。
“景国殿下,多有冒犯,你与月姜公主走就成,”安承焕向楼下温声赔礼。
景砚漫不经心道:“安国也不是没有此行径过,但安国殿下今日倒是让孤刮目相看,可你这个属下不成。”
他说话时面上一直带着笑意,直到月姜彻底安下心后,景砚取下她头上一支缠枝金簪。
金簪在指间灵活翻转,以猝不及防之势飞跃而上。
锋利的簪尖从楚路嘴角划过,生生刺开一道斜飞的伤口,将他嘴角开的蜿蜒曲折,疼得他侧首捂嘴闷哼。
最后金簪咚地一声,嵌进后面的房板上。
景砚听到满意的声音,缓缓转头:“抱歉,孤护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