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拖字诀
上午九点多,跟邱清荷在程公馆对面的店里吃过早饭,正打算给罗中贯他们几个还没睡醒的牲口带点外卖回去,遥遥看见郭德凯那辆粉红色的座驾停在了马路边,沈放对邱清荷打趣地说道:“看见没,我们一向低调做人的郭老终于开窍了,终于敢骑着他这头花枝招展的毛驴出来溜达了。”
“呵呵——”邱清荷对沈放这个恰当的比喻也是深以为然,忍俊不禁地提醒道,“郭老他可是脸皮儿薄,你要是当面跟他这样说,他非跟你怄气不可。”
“没事没事,他现在已经是船上的人了,我不怕他不好好帮我卖力干活。”沈放满不在乎地大喘气。
知道郭德凯和关董平都在帮沈放谋划那事,这个点儿急匆匆过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谈,邱清荷放下手里喝了大半的咖啡,起身去把郭德凯迎了进来。
瞧见郭德凯头发往后梳得油光锃亮露出满是褶子的大脑们,沈放实在忍不住笑得大跌,被邱清荷狠狠地瞪了两眼后,才好不容易缓过口气,连连点头对轻松自在吃着糕点的郭德凯说,“郭老,你这一打扮呀,还真别说,一下子起码也年轻了十几岁!”
“是吧,是吧,刚才在车里我照镜子的时候,也觉得看上去确实年轻了不少……”郭德凯舔了舔手指上的一点奶油,坐正了身子理了理笔挺的西服和领带,还卷着兰花指梳了一下耳边的头发,望向不停用脚在桌子底下踢沈放的邱清荷,微微笑道:“邱总,你提前回来就好了,自从我跟老关将公司一大摊子麻烦事丢给小老板后,只要逮着机会他就会卯足了劲寒碜我们,呵呵,现在好了,有你把这个担子挑过去,我们也总算是解放了。”
邱清荷腼腆地笑了笑没有搭腔,倒是沈放把话茬接了过去,“凌晨我刚刚在合约上签了字,公司整体上市的事情差不多可以告一段落了,我们这一帮子没了股份的老家伙,再赖在公司不走会惹人说闲话的。”
郭德凯愣了愣,有些诧异地问:“邱总的股份也卖了?”
“股权的事情,我在美国的时候考虑了很久……”邱清荷摇摇头,在冒着热气的咖啡里搁了两块方糖,放到郭德凯面前,“公司能有今天的局面,与大家呕心沥血的努力是分不开的,小老板和郭老都是干大事业的人,是拿得起放得下的真豪杰,但我,怎么说也还是只是个小女人罢了,就想守着这点家底,好好享受生活……郭老可不要笑话我哦……”
邱清荷之所以这样说,是怕郭德凯会生出什么嫌隙,毕竟谁都知道她跟沈放的关系,凭什么大家的股份都卖了,几乎等同于沈放本人的她却还保留着股份,所以什么真豪杰、小女人,无非就是要将过责揽到自己身上,也不能给郭老他们一个不好的印象,以为沈放给自己留了后路。
沈放自然是明白她这小心思的,既感动又显得有些尴尬,因为从郭德凯脸上的神情来看,他可不是邱清荷这种档次的演技能够糊弄的。
“小老板,你真是好福气啊!”短暂的沉默后,郭德凯羡慕地冲沈放挑了挑大拇哥,硬生生将话题给转移了,“此次去北京,可算是不虚此行啊,看了、逛了故宫,一把老骨头还爬了半截子破长城,嘻嘻,可算是把本给捞回来了……”
沈放假装气呼呼地骂了句“”,掏了根烟点上,用力嘬了一口后,微微低着头问道:“郭老,你不会在北京光顾着逛街学别人赶时髦了吧,该见的人你可见着了?”
“人是见了不少,省里那两位爷的关系,杨家祠堂的关系,前前后后窜了三十多号门……”郭德凯敛去轻松戏虐的表情,沉声应道,“上到寿手眼通天的副部,下到小鬼难缠的副处,该见的一个没拉,给花的我也一个子没省,至于,有没有成效,还得两说。”
沈放徐徐呼出口白烟,似乎在思量,又似乎在等郭德凯的下文。
“在北京见的这各色人物,良莠不齐、有好有孬,别的虽然还不能确定,但那堵无形的高墙,细数一下也撞上了五六回……如果真血拼到了非得肉搏战的时候,胜算微乎其微……”郭德凯说完深吸了口气,缓缓续道,“小老板,还是要尽量避免搏‘力’,以‘势’取胜方是正途。”
沈放颔首,又问:“杨天笙派去的那人怎么样,可是个有担当的人物?”
郭德凯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道:“嗯,扬天保在杨家祠堂的地位仅次于杨天笙,在北京的时候,几乎都是由他出面与人打交道,我只是在一个看客,一个观察者,看他说话行事,老成练达,就算没有杨家的势力,单单拎出来也绝对会是个人物。”
沈放似乎松了口气,脸上有了一丝笑意,“这就好,我还真有些担心杨家对工业园区的投标会虚应其事,现在看来,他们的胃口还是很不错的,也确实有心与苏临的地头蛇争一争。”
“扬天保对此倒是信心十足,就是害怕仓促之间准备不足,丢了项目没关系,坏了杨家的名声,误了我们的大事就糟糕了。”郭德凯说道。
沈放忽然呵呵笑了起来,搞得郭德凯有些莫名其妙,问道:“小老板,再有几天功夫就要开标了,黄州市政府会不会接受杨家横插一杠子还难说呢,你就一点儿都不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们不就是想把水搅浑嘛,一个拖字诀就足以——”
拖,有时候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
刚刚下过雨,屋里头湿气显得愈发重了,袁保国进来后很不见外地脱了皮鞋,抱着双脚往那上好的进口皮沙发上一坐,眉头紧锁地一边用力揉捏自己的膝关节,一边唉声叹气地不停摇头,就是不去看那半弯着腰说着客气话的董正和。
最近这半个多月,袁保国感觉就他娘的不是人过的日子,虽然年轻时当兵落下的风湿毛病每年都会发作,但不知是因为流年不利还是乍的,这关节疼起来简直是要命。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咬紧牙关忍忍也就过去了,偏偏今年时运似乎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掉头,好不容易挤破了脑袋才爬到现在的位置,不曾想让自己官声显赫的工业园项目转眼成了催命服,稍有不慎这还没捂热的屁股就又得挪地方了。
想到这里头的千头万绪,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袁保国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干脆一个报告打上去告病假得了,免得夹在中间两头不是,到头来什么好处没讨着,落一身臊更没人疼你。
“我怎么就成后妈养的了呢,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省里头这些阎王掐架,唉,可苦了我这下头跑腿的小鬼……”袁保国没来由地叹口气,意兴阑珊地抬起头,正想问问董正和究竟是个什么章程,或者他老爸有什么打算,不经意瞧见一个格外漂亮的女人在门口好奇地朝里张望,顿时心里头对董正和更不爽了,心想老子为了你的事,脑门都快被人给夹扁了,你小子倒活得滋润,三天两头就往这拐女人,还一个赛一个漂亮,他娘的。
董正和在客厅小吧台煮着咖啡,神经叨叨地说着话,也没管袁保国在不在听,忽然听到扑哧一声清脆而撩人的笑声,急忙转过身来,发现前不久收入囊中那个叫罗兰的女人不知何时竟跑了来,还站在袁保国跟前掩着鼻子一个劲说臭死了。
袁保国怎么说也是台面上的人物,就因为跟董正和是一根绳上的蚱蜢,平常在这别墅随意惯了,突然间被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这样说,顿时就臊得满脸通红,一边讪笑一边解释道:“唉,我这是老寒腿了,一下雨就痛得揪心……嗯,确实难闻,哈哈,我这就把鞋穿上。”
董正和吃干抹净的女人多了去了,换做别的时候遇到这种情况,虽然不至于当面狠踹这不懂事的女人几脚,事后一顿毒打是免不了的,可罗兰不同,这小女人可着心儿,又最是讨喜欢,让他一时竟愣住了,骂又舍不得,不骂又怕袁保国心里不痛快。
“那我帮你捏捏好不好?”罗兰歪着脑袋,话音刚落就跪到了袁保国跟前,一双玉脂般的手娴熟地卷起了他的裤脚,似乎乐在其中地为他轻重有秩地捏了起来。
袁保国当官有两大基本原则,一不贪污受贿,吃饱穿暖就行,钱财身外之外嘛,二不沾染女色,这主要是过去太拼命,有那心也没那力,没得鲍鱼没吃到,最后还要吃牢饭,可罗兰动作实在太快,还未来得及拒绝,人就贴了上来,销魂的手段也用上了,再一动念想,咦,感觉真的不那么痛了,隐约还有那么点舒服——八成是心里作用,就这漂亮脸蛋嫩滑的小手,莫说关节炎,睾丸炎也能忘个七七八八。
看着袁保国脸上越来越放松、惬意的表情,董正和心里那叫舒坦,他正愁不知该如何在袁保国背上推一把呢,敢情好,自己花花太岁玩女人玩到宝贝了,呵呵……
“哎呀,瞧我,忘了给你们介绍了……”端着咖啡走到旁边,董正和笑呵呵地说,“袁市长,这是我一远方表妹,大学刚毕业没找到合适的工作,便上我这来打秋风来了。”
“表妹?”袁保国要是相信他这话,那是真的脑袋被门夹了,当然,更没必要去戳穿。
董正和弯下腰,用手指了指袁保国,大灰狼似的对那小妖精说,“罗兰,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人么?他可是我们黄州市的父母官,袁保国,袁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