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两步很快停下。
赵飞虎看着地上俯着的女子,叹了一声,“我这大半生,吃的盐比你们吃的米还多,你还不信我。”
宛若孩童赌气的话语让云初夏鼻尖一酸,原本止住的泪水再次汹涌而下,在青石板上砸下清晰的水花,竟是将前世今生没掉的眼泪一齐掉了下来。
自重生,她不惧赵良坤,不惧轩辕晨,不惧云初秋,甚至是不畏云长孟的冷言冷语,不畏曾氏的两面三刀,但是她唯一怕的就是见到外祖父和外祖母。
他们是真心疼爱她的,不计回报的宠爱她的。
说完,赵飞虎不满的看向了赵璃。
接收到赵飞虎不满的视线,赵璃连忙俯身,拽着云初夏的胳膊,将云初夏从地上带了起来,“祖父,我们饿了。”
赵飞虎“嗯”了一声,脸色却在下一秒沉了下来,“哭什么?可是赵良坤那小子欺负你了?或者是轩辕晨?”
赵璃也顺着赵飞虎额视线看去,也是大惊。
只见云初夏眼眶红肿,面上泪痕依旧,鼻尖也是通红,几缕发丝被泪水打湿,粘在脸庞上,怎的个落魄可怜的样子。
“外祖父,我饿了。”蠕动着嘴唇,云初夏讷讷的说道。
声音糯糯,哭腔依旧,再大的火气也都消失了,况且曾福海的火气早就不见了。
叹了一声,赵飞虎面带嫌弃的吩咐着,“去你自己院里洗洗去,洗干净了在到我书房里来。”
云初夏笑了出来,“是,遵赵老将军吩咐。”
“赵璃你待着,这么大人了在自己家里还能迷路不成?”赵飞虎话里满是嫌弃,但是看着云初夏背影眉却渐渐皱了起来,满面凝重。
看着云初夏离开,赵飞虎才叹了一声,“张勋啊,你去吩咐厨房里做份桂花糖糕和蜂蜜梅子汁,给那边送去,还有今晚加些菜吧。”
张勋笑着应声。
“哦,还有,去我书房里把玉露断骨散给那边送去。”沉声吩咐完,赵飞虎低声嘟囔着,“也不知道这丫头的臭性子是随了谁,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那么大的响声,地上又是青石板,真把自己的膝盖当成铁的了不成?
受了伤还撑着,走路都看不出来,若他没听见那声,还真让这臭丫头糊弄过去了。
闻言,张勋和赵璃对视一眼,抿唇一笑。
像谁他们自然清楚,只是不说出来罢了。
云初夏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赵飞虎转头就看到两人笑得一脸深意的模样,接着又是把脸一板,“你们笑什么?”
张勋笑道:“看着初夏丫头,我总能想到当初年轻的时候看着您上战场的模样啊。”
“想那时候干什么?”赵飞虎狐疑的问道。
张勋但笑不语,只是弯了弯身,就离开了。
看着张勋一副功成身退的模样,赵璃唇畔的笑意越发的大。
等张勋离开了好半晌,赵飞虎才恍然明白过来,直接笑骂,“张勋这个胆大的,竟是拐着弯儿的说我!?”
说罢,赵飞虎就看见了赵璃笑的乐不可支的模样,眯了眯眼。
赵璃神色一僵,连忙正了神色,“祖父,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
“有个屁,你来我书房,我有事问你。”
说罢,赵飞虎背手向着书房走去。
心里隐约清楚赵飞虎所问何事,想到之前他着人打探的消息,赵璃脸色一沉了下来,跟着赵飞虎离去。
而云初夏沿着记忆里的路很快就走到了一处院里。
院子拱门上挂着龙飞凤舞的“喜晴”二字的匾额牌子。
行云流水,比划之间的姿态当真是见得“喜”之一字。
这处是她母亲出阁前住的院子,因着闺名晚晴,所以赵飞虎当时直接提笔,给这院子了一个“喜晴”的名字。
只是后来母亲去世,赵家将她接回来,便安排进了这间院子。
云初夏笑了笑,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虽是没有人,但是小路干净整洁,像是时常有人来打扫的样子。
这般想着,自院子偏房里果然走出一人。
“表小姐?”来人惊呼了一声,随之笑了出来,“您终于回来了?”
云初夏微微颔首,“徐嬷嬷。”
徐嬷嬷大喜,连忙上前迎了上去,将云初夏打量了一番,“瘦了。”
说完,徐嬷嬷就笑了出来,“没事,徐嬷嬷再给你补回来。”
说着就引着云初夏往屋内走。
“徐嬷嬷,你一直在此处?”屋内布置一如往昔,那柄她当初执意挂上墙的剑也在远处,云初夏轻声问道。
利落的打水进来,徐嬷嬷闻言点了点头,笑意微敛,“表小姐,你先洗洗吧。”
将脸洗净,云初夏接过徐嬷嬷递过来的帕子拭净之后就被徐嬷嬷按在了梳妆台前。
将云初夏原本随意束在头顶的马尾打散,看着眼前根根柔顺青丝,徐嬷嬷叹了一声,“表小家,自你离开这院子已经半年之久了吧,这半年里老奴一直在这,因着老夫人说怕你回来看不见熟悉的人伤心,今日恰好也是赶巧了,老徐出府了。”
老徐就是这院子负责打扫的,也是徐嬷嬷的丈夫。
“哎,对了,吉祥和如意那两个丫头呢?”
任由徐嬷嬷给自己梳着头发,云初夏笑道,“她们在城外庄子里,改日我将她们接过来。”
闻言,徐嬷嬷一愣,笑意了敛了下去。
身为陪嫁丫头,却不在公主府?而云初夏又是眼眶通红的回来的,难道她在公主府真的受欺负了?
在铜镜里看到徐嬷嬷眉眼之间的担忧,云初夏笑了笑,“回来一趟总不能轻易离开。”
一语双关,但是徐嬷嬷却没有听出来,闻言只是又笑出来,“哎。”
收拾完,云初夏起身就要去书房,却在门口碰到了前来送东西的小厮。
府内早就知道今日云初夏归来,小厮将手上端的东西放下之后才笑了出来,“表小姐您回来了。”
因着赵飞虎和妻子黄氏恩爱有加,并没有那些个通房妾室,赵府也就没有那些勾心斗角。再加上黄氏也是识大体的,对下人也好,行事也干脆利落,府里更是没有那些个偷奸耍滑的。整个赵府,连上主人仆人,全都是比较宽松随意的。
云初夏点了点头。
眼看着小厮面带笑的跑出去,云初夏笑了笑,看向了小厮端来的东西。
桂花糖糕小巧精致,蜂蜜梅子汁泛着淡淡的紫色晶莹剔透,还有一旁的一瓶药,正是她听到赵飞虎吩咐张勋的那瓶玉露断骨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