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铸剑术之困惑何解
铸剑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然而这些都是外在条件,最为重要的确是铸剑师。骆瑛对于周旭是非常期待的。因为周旭作为子语大师的唯一徒弟,自古名师出高徒,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周旭居然有一柄剑都没有铸成功的“英勇”案例。
阳光透过树隙,洒在半赤着身子的周旭身上,泛着光泽。汗水饱满晶莹,流过眉眼,顺着喉结向下一直掩到扎在腰间的裤腰间。
周旭有力的动作,捶打着钢、铁块,桌边还有那时候特意弄来的陨石块。微微耸起的肌肉,饱满而流产的线条,不像一般打铁人的块头,看起来只比单薄的读书人的肌肉多一点,却匀实完美。周旭的皮肤在三年的阳光不间断晒的过程中,却不那么黝黑,而是泛着光泽的漂亮,有一种让人惊呼的惊心动魄的美。
那是令人脸红心跳的诱人光泽,那是让人艳羡的雄性魅力。
周旭的手似乎天生就不是为铸剑而生,手指修长,肌肤细腻,纹理分明,是弹琴绘丹青的手。此时他的手掌正浇灌器具,好似可以入画的景致。
周旭的脚扎地很稳,就像地上有吸力似的。他每一个步骤,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流畅、潇洒、完美。
旁边是烈烈的红光,赤红灼热。让身处其中的人显得神秘莫测。
那是让人心生膜拜的艺术品,不忍触摸,却又想要靠近。
但是,站在周旭一旁的骆瑛却一直皱着眉,他已经沉默了一个上午,眉越皱越深,蹙成大大的川字。他身边的空气冰冷凝滞,全然感受不到春日融融的温暖。
“你真的跟随子语大师学习过?”骆瑛语气冷淡,却包含了好几种情绪,里面有质疑,有不解,还有更多的是愤怒:对于周旭不能继承子语大师的衣钵的愤怒。
他自视甚高,平生的偶像唯有子语大师。然而子语大师已经离世,那么作为子语大师的徒弟的周旭自然是他所有期望的承载者。然而这些天下来,骆瑛越来越忍不住了,子语大师的眼光怎会如此之差?
至今为止,周旭还没有铸出一柄剑来,骆瑛所有的期望就像是被戳破的大气球。再也吹不起来。
周旭收拾好周边的东西,点点头。
铸剑是一项非常枯燥的事情,步骤就那几步,每次都是同样简单的动作,和不用期待的结尾。这是一项比练剑更枯燥的工作。而且,这项工作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的独舞。铸剑师注定是孤单的。
对于任何一个三年来不停铸剑却从来没有成功的人来说,是枯燥而且是痛苦的。
没有悬念的失败,三年下来,周旭没有一次成功,他的心情本应该是烦闷、焦虑的,然而他却越来越沉静。让他整个人在铸剑的时候,浑身散发着宁静之气。
骆瑛走近周旭身边,“让我来。”
相剑师并不需要学习铸剑,却要熟知铸剑的流程。所以,真正的相剑大师也必定是个好的铸剑师。
周旭把东西放下,侧身让开。
骆瑛做好准备动作,他开始铸剑。步骤大体一致,却有两个显著的不同,那就是铜与铁的比例,和一种物质的添加。
周旭添加了,而骆瑛没有。
烈焰火舌,蹿高的火苗,就像是地狱之火,凶恶暴虐。骆瑛脸上落下大滴大滴的汗水,头上的发都打结了,被黏黏的汗水粘在一块。他的眉毛依旧紧紧皱着,手上的青筋暴出,两个眼睛熠熠发光,居然比地狱之火还要灼热。
那燃烧的火焰,笼罩的火光,喷热的气血,让所有的人都退避三舍。
周旭却一直注视着他的动作,丝毫未落。他好似早就对灼热火焰和高温,有着天生的免疫力,周旭的目光如炬,盯着面前的火炉和铸剑的桌台。
阳光照的树影慢慢拉长,慢慢的,消失了。天空只留下余晖。
这是漫长的等待,骆瑛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似乎是无声的对峙。两个人的交流只在眼神的几次交汇中。
终于,到了开剑的时刻。
没有狂喜,没有紧张,没有如释重负,脸上的表情没有发生一丝丝的变化,骆瑛已经开始打开遮蔽着的火炉。
周旭也凝神观察。
开始启开了,火焰突然撩起,蹿的出来,灼烧了骆瑛前额的一绺头发。
骆瑛毫不在意,似乎没有感到手中剑的温度,他用工具把剑放置在特定的铸剑的地方,等待剑的变化。
动作寻常却刻板,似乎无名之间有一个刻板在测量着每个指标。
周旭抻直腰,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从火炉里拿出的剑。青白之气缭绕。
虽然他才是名正言顺的铸剑师。但之前跟着子语大师的时候,他也没有亲眼见到有剑从火炉被拿出来。
周旭看的很仔细,丝微都不放过。
销炼结束,还剩下最后一个步骤:浇铸。
周旭目不转睛的看着桌子上的剑,全身漆黑,没有花纹,也没有饰物。这是一柄没有光泽的短剑,不足一尺。
周旭蹙眉,这柄剑也是失败品吗?
骆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神情肃穆而庄重,他开始完成最后一个过程。
周旭在心里不断对比着典籍上介绍的铸剑方法和骆瑛展示的不同,不断对照着老师教授的知识。
在这种比较中,周旭的大脑里每一个步骤,每一次铸剑都清晰如水,一幅幅画面在大脑里流过,比较,寻找不同,寻找突破。
终于,脑海里闪现过一丝灵光。
是了,最开始他铸的剑会焚烧成粉末,而后慢慢掌握烧的火候,观察火苗的颜色;有时候他兑换的铜、铁、锡金比例不准,一次一次的调整,慢慢的,才掌握了协调的比例。
然而,这些他以为经过多次实验得到的是正确的经验,却在骆瑛的示范下证明是错误的。
周旭在不断比较中,否定着,肯定着,摇摆着,拿捏不准。他学的铸剑术到底是不是正确呢?
市面上有人卖剑术,有人卖心法,有人卖套路,毫无一例会有人卖铸剑术。周旭也无法比较,鉴别。
在周旭不断思索的过程中,骆瑛已经完成的最后一步。呈现在周旭面前的是一柄光秃秃,黑漆漆的短剑。
虽是短剑,却钝厚无比。
渐渐的夜了,赤着半身的周旭毫无冷的感觉,现在的他就像是被线团缠身的猫,怎么也无法脱困。
周旭神情困惑,骆瑛毫不含糊的拿起短剑,去了屋里。
“秒空,取你的剑来。”
秒空嘻嘻哈哈的出来,身后跟着怆尓岱、浪子剑客君恣、陌谟。
“嘿,你这个人真是古板,你不吃饭,没人心疼,阿旭可是要吃饭的呀?”说罢,手里拿着的衣衫已经披在周旭身上,还像模像样的替周旭系好。
周旭动了动鼻子,没有分神去想秒空的小打算。他急需的是把找到线团的头,把所有谜团解开。
“我们比剑。”骆瑛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自从他来到周旭的草堂之后,他从头至尾就是这么一副样子。
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他放在眼里,包括他自己。唯独剑,还有铸剑的人。
无人发表意见,怆尓岱倚在院子里唯一的一棵梨花树上,半个身子靠在上面,好似无力。他挑起眉,冷眼看了眼对峙的比剑二人,而后便把全副身心投在周旭身上。
浪子剑客的剑斜斜的挂在身侧,他毫不关注即将开始的比剑,他更关心的是周旭,具体的说是周旭所酿造的酒。
他轻身一动,就飞到草堂上,视野辽阔,月明星稀。
陌谟没有梨花树倚,也无轻功让他飞到屋顶,只好苦逼的自己动手从屋里搬出来树桩,坐在上面。他看了一眼周旭,算了,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看着大家迅速进入了观看模式,秒空呲牙,无可奈何的只好拿出自己的剑,一柄和他极其不符合的剑。
那时一柄三尺有余的剑,上面雕刻着简单的纹饰,似乎有流光闪过,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是一柄木剑,而且是一柄正气剑。
比剑开始了,梨花香气清雅,徐徐的进入每个人的鼻息中。
两人对峙,然后动了。周旭的眼神也从观察一柄剑到两柄剑,再到对决上。
气势如风,飘飞的梨花瓣被气息缭绕旋转成一个圆球,越滚越大,短剑已经没入其中,圆球越滚越大,已经有半人高,而秒空的木剑也没入其中。
最后,两球相撞,两剑相撞,木剑的刃脱落,秒空手里只有一个剑柄;似乎胜负已分,然则片刻,骆瑛手中的黑漆无光的剑从剑刃处开始碎掉,均匀的八等分。
怆尓岱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陌谟则是跳了起来,拿起两柄短剑,粗粗查看,觉得这着实有趣。
全神贯注于比剑的周旭突然觉得有什么一闪而过。
似乎就差一点点,就能突破桎梏,到底差的那一点点是什么。
周旭脑海里的线团越缠越大,突**到底在哪里。就差一点点,就能打破一直炼不出剑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