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断续续的声音听不真切,但是结合前文,许青山连蒙带猜,大致也能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洞明仙界指的应该是少白世界。
以此推断,所谓的真仙就是堪比仙台修士的大能。
正如一方势力的崩塌一样。
千百年前的少白世界,同样失去了扛鼎的真仙。
也就是失去了用来威慑的‘核武器’。
一朝没了底气,自然是谁都能踩上一脚。
正所谓,虎落平阳被犬欺。
先前洞明仙界的人倚仗洞明真仙有多嚣张,洞明真仙陨落后,所有的报复都会反噬到他们身上。
捧高踩低不外如是。
昨日的光鲜,不妨碍我现在磋磨你。
而且按照原本的发展轨迹。
没了靠山又遍地仇人的洞明仙界只会有两种结果。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但他们两种都没有选,他们选择暂避锋芒。
尤其是大环境风雨飘摇的情况下。
洞明仙界的前辈们更是被吓破了胆子,直接闭关锁界,把头埋起来装起了鹌鹑。
你进不来,自然就伤不了我。
依托世界之壁,也足以将窥伺的目光都挡在界外。
看起来。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个屁!!!
某大清怎么亡的不知道吗?
闭关锁国,鼠目寸光。
你们封界千年,不愿仰人鼻息,活倒是活下来了。
可是纵观整个少白世界...
啧啧,居然连十个神游玄境都凑不出来。
再加上世界降级,灵气衰退...
说不定哪天,都不用敌人动手针对,你们自己就先把自己玩成了凡人世界。
想到这里。
许青山一边怒其不争,一边生出了探索外界的想法。
他可不想重来一次,还被困在小世界内。
至于出去的方法。
应该还是落在那四脉钥匙管理员身上。
苗疆,北蛮,墨门,还有...
封魔一脉?
前三大势力许青山倒是有所耳闻。
苗疆在南诀南侧,北蛮地处北方苦寒之地。
墨门则是墨晓黑出身的宗派。
唯独封魔一脉,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势力。
看来,还是得让药斋的人找一下。
不管他们是传承断绝,还是遭遇仇杀。
总归想要离开此界,都需要找到对应的四把钥匙...
眼神一转,有了主意后,许青山看向凤玙。
光风霁月的少年依旧在沉睡。
他的呼吸清浅,神态静谧而安详。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凤玙身上的火光却愈发炽盛。
噼啪,噼啪...
灼热的焰舌引燃了偌大的灵蛋。
当着许青山的面。
少年整个人被火焰一下卷入,倏尔化作一只纯白的凤鸟。
“唳!”
清越的鸣叫,在有限的空间中不断回荡。
凤鸟舒展着羽翼,轻轻一动,就卷起无数天地元气,全部投入了熊熊燃烧的火焰。
元气的涌入让涅槃之火更加炽热。
虚空也一点点变得扭曲。
灼灼火光中,被火焰引燃的灵蛋逐渐开始破碎。
随着晶莹的蛋壳融化,溢出大量灵气。
涅槃所需的能量被迅速填满。
终于。
涅槃正式开始了!
视线中,偌大一只凤鸟逐渐变得虚幻。
从翎羽到爪喙,所有的一切都化作火焰。
所有的一切都推倒重塑...
而在凤玙涅槃时,一股奇异的涅槃道韵也在扩散。
生死的意境在身前衍变出种种异象。
随着各种异象纷呈,地宫也被照得亮如白昼。
不知不觉间,许青山停下了脚步。
尤其当他感受到,有源源不断的感悟正透过魔种朝着自己涌来时,就更不愿意放弃这次机缘了。
涅槃生死,本就是世间有数的大道。
无论是一念花开和者字秘,也都能够吸纳这份感悟。
这种情况下。
倒也没必要急着离开,放弃这唾手可得的机缘和感悟...
“所以,要蹭一下凤玙的车吗?”
“我看这涅槃所需的能量,似乎还能剩下很多。”
“数百年的积累完全足以跨越命泉境。”
“干脆一鼓作气,突破神桥境好了——”
许青山的眼神闪烁,目光着重落在残余的蛋壳上。
他顺势取出一枚蒲团,就那么大喇喇坐在了凤玙身前,双手相合执印,催动了道心种魔大法。
以魔种入魂念,再以道心驭魔种。
随着魔种根植开花,燃起魔焰,淬炼道念。
一人一凤化作了一个整体。
他们的意念互通有无,一同参悟起了涅槃真意。
只是在彻底陷入顿悟前,许青山也没忘了多留个心眼。
随着一道幽光闪过。
昆仑玉碎之阵立刻开始运转,在地宫广场的入口处形成屏障,将里面的情况遮掩了个七七八八。
火光涌动,挡住了所有的动静。
但是涅槃之火带来的影响,却没有完全消退。
……
天启皇宫。
南书房。
“浊清,为何会这般热?”
初春时寒气未散,又恰逢微雨,本该觉得湿冷。
可是眼下,萧重景却感觉像是置身酷暑。
他一连添了三盏茶水,依旧觉得口渴,燥热难耐。
这情况属实是有些奇怪。
“陛下指的是...”
听到萧重景的话,浊清微微一愣。
他不觉得温度很高啊?
才下过雨,又是倒春寒。
要不是陛下没有特意吩咐,添点炭火也很合理。
这个天说热...
浊清掀起眼皮,瞥了眼萧重景一眼,发现后者正伸手扯着衣襟,来回放开,大口大口地呼着气。
“陛下,莫非是病了?”
染了风寒,风邪入体也可能会觉得热。
习武之人虽然寒暑不侵,但一来萧重景的年纪大了,二来他的修为也不高。
所以在浊清看来,萧重景极有可能是病了。
“孤病了?”
萧重景伸出手,体了体额头,又看向神情自若的浊清。
有些狐疑地皱起了眉头。
“你觉得温度不高?”
“是。”浊清躬身点头,“不用真气,属下还觉得有些冷。”
“初春刚下的雨,不会热的。”
说着,他又看了眼萧重景,状若无意地提了句。
“陛下近来忧思甚重,许是累着了。”
“陛下稍候,属下这便去传太医...”
萧重景摆了摆手:“你去吧!”
浊清福了福身,捻着佛珠退了下去。
等到他离开,前者顿时眯着眼,露出了一丝怅然。
“阿羽啊,怪不得孤。”
“叶字营一直留着,只会让你我兄弟离心。”
“孤不愿意见到兄弟阋墙。”
“没了兵权,你便好生养着吧——”
有些低沉的声音,在殿中缓缓回荡。
与此同时。
走在殿外正准备通传太医的浊清双耳一动,随即脚步微微一顿,捏紧拳头,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卸了兵权之后留京荣养,那也得叶羽有这个机会。
呵呵~
陛下如今杀心渐起,可不再像先前那般宽宥。
巨厦倾覆前,就由我来丢最后一块砖...
紫衣蟒袍的大监一甩衣袖,迅速朝着殿外伺候的内侍走去,嘱咐对方去请太医,给萧重景请个脉。
另一边。
钦天监的塔楼中。
白衣老道忽地睁眼,一甩手中拂尘,看向冷宫。
“怪哉!”
“神鸟大风想要涅槃重生,少说也得再有两百年。”
“如今时机未至,他怎就开始了?”
言辞之间,齐天尘也没有这么干看着。
虽说这神鸟大风涅槃,不太可能出现问题。
可他到底是国师,在其位而谋其政,正值多事之秋去看一眼也是应有之义。
“且去一观。”
丢下一句话,齐天尘浮空而动。
他倏尔便化作一线残影,越过当值的岗哨,随手一挥挡住漫天雨丝,前进的速度快如闪电。
等到第七次甩动拂尘。
国师大人已经到了长乐宫,长驱直入站在了地宫入口前。
“嗯?”
有人进去过?
齐天尘眉头一皱,看着残留的痕迹有些在意。
灰尘,还有一地碎石。
这些无不说明,在他前面有不速之客进入地宫。
想到这里。
齐天尘再按捺不住担忧,甩动拂尘打出两缕气劲,压动机关后,快步就进了地宫。
等到他走了好一阵,来到承载昆仑玉碎之阵的入口。
立刻便看到了前方的光幕。
昏沉厚重,又透着一丝灼热。
这屏障依托昆仑玉碎之阵而启,自己应该能打开。
试试。
齐天尘调动真气,凌空画出一个符印,再往前一推。
嘭!
屏障纹丝不动。
他不信邪地再次出手,拿着拂尘再次甩动几下。
嘭,嘭,嘭...
一连串闷响传来。
只是无论齐天尘出手如何凌厉,面对这一层薄薄的光幕,所有的攻击都像是泥牛入海,被吞了个干干净净。
这下齐天尘总算是放弃了。
他叹了口气,一卷袖袍吹走身前的灰尘,席地坐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守着光幕闭目养起了神。
“既然涅槃开始了,也就是几日光景。”
“为防变故,贫道还是紧着些,在此候着吧!”
一息入定,二息坐忘。
齐天尘耐心守在地宫核心外,等着神鸟大风涅槃成功。
而与此同时。
里面的许青山却在吸纳完能量后,进入到了蜕变当中。
依旧是海潮滚滚。
轮海世界的虚影相对先前而言,变得更加强悍。
空间更坚固,灵气更浓郁。
就连下方涌动的命泉,也涌动着七彩的光华。
神光氤氲,一时间蓄起冲势。
等到海上升明月和星辰耀青天的异象浮现。
一道绚丽的光柱立刻直奔天穹,升至顶点后四散落下。
于是天空中出现了虹桥。
这虹桥起于云天,散于八方,朝着轮海世界的各个尽头落去,速度难以估测。
虹桥延伸彼岸边缘的刹那,许青山水到渠成进入了神桥境。
至此。
凤玙分出来的部分能量被消耗殆尽。
属于凤凰涅槃的感悟,却还在源源不断地传来。
死极而生,相互轮转不休。
受到这部分感悟的影响。
许青山灵感勃发,抓住一缕关窍就开始延伸,修正起了造化心莲经和阎罗书。
同时他也没忘了推演各项神术。
有着涅槃道韵加持,整个过程显得异常顺遂。
一天,两天...
许青山的气息一点点壮大。
他像是一尊永恒的神祇,在仙光中褪去腐朽的躯壳,证得琉璃仙身,端坐于九天,一举一动都恍若天成。
在他身侧。
难以计数的道纹浮现又消失,消失又浮现。
每一次更迭都是新生,都是新的蜕变。
少年仙神却盘踞在异象中,一呼一吸尽都合于天地。
终于五天后。
一股逍遥自在的意境猛地爆发,稳稳立于九霄层云之上。
许青山瞬息已入了逍遥天境。
他缓缓睁开双眼,眸光如电地看向远处阵外的身影,留一缕心神继续感悟涅槃真意,又施展幻术掩去凤玙,随后一步迈出。
唰!
少年以源天术改头换面,化作凤玙的样貌。
雪色的羽织长衫,琳琅满目的装束。
淡漠的神明踏空而行,在火光的簇拥下来到甬道入口处,手掌轻拂漾起层层波澜,迅速跨越屏障。
然后他就和齐天尘打了照面。
一个古老,一个年老。
‘凤玙’和回神的老道对了一眼,沉默着没有说话。
齐天尘却先一步微微躬身,朝前者行了一礼。
“北离国师齐天尘,见过凤玙冕下。”
“北离国师?萧毅封的?”
‘凤玙’垂眸看向齐天尘,似乎是在打量后者。
很快。
他就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摇了摇头。
“不,不对...”
“时间过去了快两百年,你的年纪不对。”
“你太小了!”
齐天尘:“...”
这位凤玙冕下难不成是睡糊涂了?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完心情,有些无奈地提醒道。
“天武帝已经薨逝多年了。”
“萧毅...死了吗?”
听到萧毅身死,‘凤玙’似乎有些伤感,只是当他转头,看向齐天尘的目光却又带着几分...慈爱。
这灼人的视线让某位国师有些不自在。
贫道今年已经六十有三了。
你一只雏鸟,用什么没礼貌的视线看我。
齐天尘扯了扯嘴角,好一会儿,才继续笑着开口道。
“冕下涅槃成功,乃是北离之幸。”
“不知此番,是否愿意将自身的存在告知当今?”
‘凤玙’抬眼看他:“告诉他作甚?”
“吾不喜打扰,也可餐霞食气,借助昆仑玉碎之阵尚能看遍世间,如此还不如居于地宫。”
“萧毅逝去,昔日的约定便作废了。”
“你切记,本座至多再为北离全力出手一次。”
“出手之后,便一别两宽——”
说完,也不管某人如何反应,直接便回了大阵。
齐天尘顿时一愣。
他看着眼前的光幕,一搭拂尘,尝试推出一掌,发现昆仑玉碎之阵已经再次落入掌控。
只是还没等齐天尘彻底驱散光幕。
一声冷哼就在耳边炸开,逼得他连连后退。
“少来烦我!”
“借本座的力可以,眼睛不要乱放。”
“否则再有下回,吾先把你吊起来抽一顿。”
话音落下,散开一角的光幕迅速合拢。
齐天尘则是堪堪稳住身形,脸色忽的又一阵涨红。
他想起方才的场景,确认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终于。
了却一桩心事的齐天尘甩了甩袖子,长长舒出一口气,满意地沿着原路返回。
大阵之中。
恢复原样的许青山却眼神闪烁,露出了一丝深意。
“一次全力出手,了却因果。”
“接下来,就该是那一场大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