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登江流正式女友宝座后的感觉怎么样?
陈舒挽只觉得别扭。
尽管她自认为非常了解江流,但仍然看不出他到底想做什么。
只能在心里默念。
都是假象。
他肯定在耍花样。
明显是对自已行为的报复嘛。
他好恨我。
江流会十分体贴的照顾她,比如主动给体虚的她要一杯麦冬茶、调三个口味的料碗。
并以丝滑的方式介绍她的职业,提出诸如“当舔狗和迷信有很多相似点”,这种令室友们非常感兴趣的问题。
然后交给她以专业角度来解答。
室友们看向她的眼神,从陌生尴尬再到信服崇拜。
“迷信其实指的并非是信服某个神明或未知力量的行为,相反正确的信仰反倒是一种探索世界的捷径。
所以迷信指的是盲目崇拜的精神状态,这和舔狗确实有相似点。”
陈舒挽今年二十四岁,比起大学生本就更成熟一些。
面对他们,她其实是游刃有余的。
但她仍然诧异的抬头看了眼江流的侧脸。
她们从未在这种模式下相处过。
两个人过往的相处状态,显然是在幽暗环境下的“精神交流”。
甚至他们在幽暗屋子以外的世界根本没见过几次。
更别说像是这样融入他的生活。
她拿起筷子听着大学生们的“清澈又愚蠢”的问题,这种话题以心理医生的角度来看当然清澈又愚蠢。
无非是吐槽“加女孩微信发了一句在吗?她到现在都没回我。”
“天天早八烦死了,什么时候学校能被炸掉。”
这种典型的具有年龄段特征的心理问题,放在以往她都会闭口不谈。
因为没意义。
因为没人会真的因为这种事心烦,就是精力过剩的闲聊罢了。
但看着江流室友们朝她投来的求助性眼神,她看了眼江流。
可江流也是一副求助性眼神。
你求助什么?哪有女孩不回你微信?
没办法,就当是给江流面子了。
“快节奏时代,初次聊天用带有实际内容的语言会好些,比如晚上约你吃饭的话,有空吗?”
当看到对面的两双眼睛露出崇敬的目光...甚至有些求知若渴。
饶是陈舒挽也不可避免的生出一些成就感。
她开始就这个话题主动分享。
“你别说那么高深,一堆专业术语谁听得懂,说点通俗的。”
江流的筷子在碗里搅来搅去,适当的给她提了个醒。
陈舒挽看了眼周边人来人往、热气腾腾的环境,和对面的两个愚蠢年轻人。
也对。
反正又不是正式的治疗,
陈舒挽开始以一个女性的角度,面对愚蠢大学生剖析女人的心理。
在江流连续递给她三大杯茶以后,她才堪堪的完成了这场会谈。
“嫂子你真厉害。”
“怪不得能拿下流子,这谁遇到你都得迷糊。”
大川和小孟如同被老爷爷传功的绝世废柴,
在短短半小时内,他们只觉得自已的技巧有了跨越性的长进。
我感觉我能打十个!
谁来谁死!
“看来我的讲解还算及格。”
“听起来及格,实际上没什么用。”
“你还不满意了?我可是给你面子才费这么多口舌。”
陈舒挽嗔怪的白了他一眼,但显然她没有真怪江流的意思。
她是感觉脱离“问诊”的视角,以接近于“朋友”的方式聊天好像还挺有趣的。
偶尔这样也不错。
有一种阔别已久的情绪在心里蔓延。
大概是开心?
“已经很久没感受到这么浓厚的人味了吧?”
“一个人待在诊室也挺好的。”
陈舒挽还以为江流接下来的话是要劝说她多出来走走、拥抱阳光之类的。
这种话耳朵都要听起茧子了。
她已经习惯待在那种幽暗的环境里。
但没想到江流偷偷凑在她耳朵边说悄悄话,
“这两憨货准备用你传授的技能实践,视线往隔壁桌的女生身上瞥几百次了。”
“多半没意义的,学到的内容在实践里用不出来的。”
“我准备帮他们两个试试。”
“他们两个几乎没多少恋爱经验,试了也一定会失败。”
陈舒挽信誓旦旦的说着。
可发现根本没人听她的话。
江流已经迅速凑到两个室友身边组成“三人战斗小组”。
三个男人凑到一起会自动刷新点子王。
显然江流就是这个点子王。
“两个女生孤单的吃火锅,肯定没男朋友,这会绝对能上。”
“真行吗?”小孟还在纠结。
但川哥已经开始战术性摆手。
摆手不是拒绝,是无需多言。
他已经开上了。
川哥心里不停的默念着刚刚学到的技能,他发自内心的觉得现在能打十个。
甚至在脑海中默念刚刚嫂子传授的口诀。
“初次聊天要说些有内容的话,比如晚上约吃饭有时间吗。”
自信的川哥走到隔壁桌前,在两个女生抬起头诧异的目光中。
他自信开口:
“美女,你晚上有内容吗?不是...我意思是你现在有时间吃饭吗?”
前言不搭后语。
整段垮掉。
两个女孩根本绷不住,捂着嘴在桌上偷笑。
川哥挠着头。
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已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在缓过神来以后,他的脸迅速涨红,试图转身落荒而逃。
陈舒挽看到这一幕并不惊讶。
让一个没多少恋爱经验的人,从无到有的建立亲密关系简直难如登天。
早就以专业视角说过了,还不信我。
川哥去的时候露出自信的笑容。
回来的时候笑容自然转移到了江流和小孟身上。
小孟望着低下头像个鸵鸟一样的川哥,庆幸自已刚刚迟了一步。
可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隔壁桌穿白色卫衣的女孩怯生生的走过来,丢下一句话飞速逃离。
“我现在没有吃饭的时间,因为我刚刚吃饱了,但是我晚上有。”
川哥听到这句话懵懂的呆在原地。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江流飞快的拿过川哥的手机让他解锁,打开二维码递到刚刚的白卫衣女生面前。
他还顺带伸了个大拇指。
“美女,有眼光。”
“他挺可爱的。”白卫衣女孩抿着嘴偷笑。
陈舒挽望着这一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其实应该是有些无地自容的。
毕竟刚刚夸下海口说不可能。
但她没由来的生出了开心。
她在替刚刚的少男少女小闹剧感到开心。
任谁看到这幅画面都会觉得有趣。
特别是当川哥兴致勃勃的向她这位“恋爱指导老师”分享喜悦。
并竖起大拇指说,老师你是厉害的。
一个常年待在诊室里,日常接触只有各种各样心理病患的心理老师。
在此刻为一个刚刚认识的“朋友”遇到的爱情,感到高兴。
这种感受对她而言格外的陌生。
她抬起头等待江流的归来。
江流估计会炫耀他的胜利,大声斥责她的“无意义”言论吧。
顺带给自已讲讲道理,然后和自已摊牌对线。
坦白的对自已说“你老是费尽心思打扰我幸福这种事是不对的”,你看别人这不是也很幸福吗?
有一股复杂的感觉在陈舒挽心里打架,这无关任何观念上的对撞。
而是感受,最直观的感受。
如果让她描述的话,就是沉寂在她内心里的心理诊室幽暗人格,和此刻的火锅店积极人格在打架。
但是江流回来什么都没说,笑嘻嘻的凑在陈舒挽耳边说:
“嘿嘿嘿,川哥走狗屎运了,那女孩还挺单纯的。”
“可是他越开心我却越有股悲观的感觉,我好像提前看到了一个“为爱欢呼雀跃”的男孩,在日后痛哭流涕悲伤的画面。”
“你看的没错,以我对川哥的了解,这种情况大概率会发生的。”
江流夹起个糖蒜塞到陈舒挽嘴里,自顾自的说道:
“可是悲观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你说人为什么能活到现在?”
“好死不如赖活着?”
“说得对,但是用赖这个词形容有点低估它了。”
江流竖起了大拇指,滚烫的鱼丸烫的他合不拢嘴。
嘶嘶哈哈。
陈舒挽好像很执着于这个问题。
“低估什么?”
“低估了人与生俱来的生命力,夸父为什么累死了也要追着太阳跑?”
“为什么?”合格的捧哏会在第一时间递上话头。
“因为他喝光了几条大河,沿岸的生灵肯定恨死他了,他不跑也是被围殴的命。”
“你故作高深,就是为了跟我开个低智小玩笑。”
“我没跟你开玩笑。”
江流擦了擦嘴,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从这个故事里,我们能悟出一个道理。
虽然后有围殴者、前面是太阳,但夸父没蹲在地上画圆圈说自已得了抑郁症,他还是选择往前跑。
因为与生俱来的生命力。
让人类不缺少从一个悲观里爬出来,再铁着头撞击下一个悲观的能力。”
“我并不认同你的观点。”陈舒挽想要反驳江流。
可江流对她的反驳并不意外。
“没有生命力的人显然无法共情,你就是典型的缺乏生命力的人。”
“缺少生命力也没什么不好的。”
“少犟嘴。”
说完这句话,江流凑到陈舒挽嘴巴前面仔细嗅了嗅。
有股糖蒜味,他刚才塞她嘴里的。
“没听懂也没关系,我可以给你做个行动上的示范。”
“我听懂了。”
“你装一下没听懂。”
江流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女人智商太高有时候也不是好事。
“在接吻的时候,蒜显然是个不好的东西,容易让对方产生不良体验,从而对接吻这件事产生悲观想法
但我不嫌弃你,就像是我从来不恨你。”
陈舒挽听到这话白了她一眼。
什么生硬的转折,职业牛郎就这种情话水准?
“你...”
下一秒陈舒挽忽然瞳孔瞪大,因为一张脸遮住了她的所有视线。
短唇相接,蜻蜓点水的一个吻。
“生硬的转折是为了迷糊你哦,女娃娃着相啦。”
江流潇洒的擦嘴,在众目睽睽下拉起她的手离开。
根本不给这位心理老师任何一点停下来思考的时间。
从江流在寝室楼门口拉起她手的那一刻,她就是懵懂的。
直到此刻她也懵懵懂懂。
但她的心在砰砰跳。
这就是江流想要的,给你个心理医生思考时间可不行。
要的就是想不通,要的就是复杂。
复杂的心情代表着灵魂依然鲜活。
对于任何被冠以“芳心纵火犯”、“情场高手”这种称号的人来说,拿捏女孩的感情像是有些人玩抽象一样。
顺手的事。
虽然顺手的方式千奇百怪,但显然这类群体也有不偷的心。
因为假心最难偷。
跳动的心脏代表着人与生俱来的生命力,但有些人显然是缺乏生命力的。
那就想办法给她点生命力。
顺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