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
白鲨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李彻不假思索的侧过身子，耳膜被枪声震得一颤一颤。
白鲨一脚踹开房门，第一个进去了。
……
走廊基本上能看见的门都被打开了，还是没能探查到那位不知道存在还是并不存在的九菊一派炼金术师。
最后几人把搜刮到食物都放在一个房间里，看着还沉浸在睡梦里波吉太发呆。
很久后还是白鲨打破平静，她与伊吹贺在外面巡逻回来，确认范围已经被缩小到了房间号201到299。
在先前李彻查看过有关本次任务的卷宗里，这间情人旅馆的房间号每层最多只有二十间，第三层因为配套设施更加完善，装潢更好更是只有十间。
歌舞伎町寸土寸金，有钱开一家有单层一百个房间的情人旅馆还不如直接包下来做个夜总会，那玩意儿不比情人旅馆赚钱。
“那就是炼金领域了。”李彻捂脸，“可问题是那位布置领域的炼金术士我们所有房间都找遍了都没有找到啊。”
“如此看来还是只能在波吉太身上下手了。”
白鲨把目光抛向躺在地上的波吉太。
因为两张床分别被李彻和稚子占据了，依旧处于昏迷状态的波吉太就被随手扔在地上。
在她与伊吹贺过来时两人枕头大战正玩得不亦乐乎，甚至还打碎了房间里的玻璃窗，完全没有被困在这里的模样。
这家伙……真是一如既往的难以捉摸。
白鲨看着枕头大战结束后，四肢展开成一个“大”字躺在床上，双目无声看着天花板发呆的李彻，心里微微松懈了一些。
但也只有和这种疯子一起出任务，自己才会没有太多的危机感吧。
和有些人呆在一起的时候你会紧张，和有些人聚在一起的时候却只有欢喜。
李彻这个时候在发呆吗？没有。
虽然说他放弃了思考，但他明白如果不把事情解决说不定自己这些人会永远困在这里。
比如上次他就是在一种叫青行灯的妖怪肚子里硬生生荒野求生了半年之久。
虽然等到他一泡掺血的尿浇灭青行灯伪装成火焰的灵基上，来到外界时，外面时间才刚过去半个钟头。
但精神上的折磨可是实打实的。
这家旅馆里所有的时钟包括自己手机的电子钟都在正常的行走，根本无法推测与外界的时间流速是否一致还是有所差别。
这样一来外面根本就无法察觉到他们是否需要支援或者帮助。
灵灯！
李彻猛然想起还有那两盏高天原用来探测内部情况的灯。
鬼灯用来探测恶鬼，人灯则判断专员们的情况。
可接着他又泄气了。
先不说封魔结界现在无法进出，更不用说在值守的都是村上熊这些等阶低的血裔专员，让他们支援无疑于让文官上前线，毕竟不是所有文官都是赛文。
再说“循环之眼”与甲壳虫妖出现的快死得也快，外面的灵灯专员按照火焰的燃烧时间只会判断李彻一行人遭遇了妖怪，然后瞬间把妖怪消灭了。
该怎么让外界从灵灯里察觉到一行人的状态不对，从而派遣专员呢？
李彻点了一根烟想，要不把波吉太杀了？
人灯灭了一个应该就察觉到不对了吧。
……
从其他地方巡逻归来的佐藤谷一进门就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
因为先前被循环之眼附身觉得太丢人，而且险些酿成大错，于是为了“赎罪”，他自告奋勇提出自己一个人去巡逻的要求。
伊吹贺稚子两人守在还昏迷着的波吉太的身前，一人执符一人握刀，表情或严肃或奇怪地看着对面的男人和女人。
中间隔开两张床。
断眉男人手里拿一把菜刀，嘴里还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
酒红色卷发女人嘴里的烟已经点燃，一边吐着雾气一边给手里的两把猎枪上弹。
“麻烦点一下烟。”
李彻说。
他一手往菜刀贴符，一手给自己左轮上弹，腾不出手。
白鲨耸耸肩，直接在稚子的脸红与伊吹贺佐藤谷震惊的目光里对着李彻转过身，脸对脸，烟头互抵。
从稚子的角度看就像接吻。
男人深吸口气，烟草燃起。
“这下真抽的是白鲨烟了。”李彻叼着烟说了句中文。
他转动弹匣对准伊吹贺与稚子身后的波吉太：“让开，不然我可不敢保证我的枪会不会走火。”
“你入魔了渡边。”
伊吹贺沉声说，“波吉太并非堕灵者，他之前的所有举动都是神魂离身受到的炼金矩阵影响，这一点我想佐藤队长身为阴阳师也可以肯定。”
怎么回事？
历经过很多次任务的佐藤谷一时还没明白李彻他们为何突然刀剑相向。
但从对话中好像大概能听出来李彻似乎要杀波吉太。
他沉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队长。”稚子的手也摸到了刀柄上，刀身出鞘一寸，“渡边先生从床上起来后突然拔刀要杀波吉太，他给出的理由是波吉太很讨厌，怀疑他的身上和队长你一样附着了其他的恶鬼。”
什么？就因为这个理由？而且白鲨就因为这个扯淡的理由就能帮这个疯子放过来举枪对着同伴？
佐藤谷怒了：“任务中还带有私人感情意气用事，赏金猎人就是这般是非不分吗？”
“说得好，如果这句话在波吉太叫我残血时你这样说出来就更好了。”
李彻的手指拨动左轮的弹匣仓。
“我并不是意气用事，只是合理怀疑这位波吉太是恶鬼，并且不是说他被恶鬼附身，而是他就是恶鬼。”
佐藤谷沉声问：“我需要一个理由。”
“直觉。”
直觉？
佐藤谷差点被气笑了，在他耳朵里这句话被概括一下就是去你妈的私人感情，去你妈的意气用事，老子今天就是看波吉太不爽要杀他。
“那白鲨小姐呢？”他看向白鲨。
李彻给他的感觉一直是颠颠的，他觉得白鲨应该不是这般是非不分。更别说他们之间不过是雇佣与被雇佣者的关系。
白鲨耸耸肩：“我相信他的直觉。”
不愧是我的革命伙伴！
李彻给白鲨竖起大拇指：“任务结束我会帮你追到稚子的！”
“唉？”
没拔刀的稚子突然悲鸣了一声。
伊吹贺就知道最终还是这种结果，淡淡道：“和先前的说法一样，波吉太并没有被任何恶鬼附身，相反，我认为渡边有很大概率与波吉太一样被影响到了神魂。”
“我想我不得不赞成伊吹先生的提议。”佐藤谷觉得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渡边先生，你现在给我的表现的确就像是被什么恶鬼附身了。”
“像当时的我一样。”为了显示自己是基于自己的判断而非私情，他又补充了这一句话。
李彻没有说话，他的灵感察觉到阴影里犬影房间的暗处逡巡。
弹匣转动，子弹打在犬影与他的分界线。
用的是普通子弹。
省钱。
灵感那么敏锐。
佐藤谷心神一凛，他知晓李彻灵感强大，但没想到后者的灵感居然已经到了如此细致入微的地步了。
要知道犬影的行动依托的是影子，无质无声，无味无形，唯一有的灵力波动不过是犬影在影团中迁跃的瞬间。
这种瞬间一般来说除非是灵压绝对性压倒佐藤谷，灵力覆盖了整个房间的血裔或者天生灵感敏锐却极为稀有的先天呪体与灵媒师这一血裔职业。
不然根本就不可能捕捉到这瞬间的灵力波动。
难不成这家伙的职业体系其实是灵媒师？
佐藤谷想起李彻总挂在嘴边的直觉，还有身为驭灵师却从不将驭灵带到身边的行为。
波吉太的确借助梦魇入梦看见李彻是驭灵师，驭灵近来较为少见的猫又。但之后波吉太却反过来被是身为驭灵师的李彻给精神反入侵了，就算李彻那个时候就已经隐藏了灵压，但不过高波吉太两级的灵压也不可能瞬间做到这一点。
只有依托精神力量的灵媒师才能做到这一点。
而这些要素灵媒师完全符合。
他早该想到这一点。佐藤谷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无论李彻是好是坏，他都绝不会让他伤害到自己的队员，队长这个称呼的含义不就是队员的家长么。
他的手伸进衣兜，里面有一对玄石，敲击在一起可以在灵媒师使用权能的瞬间使其精神震惶，而灵媒师几乎无时无刻不在使用权能。
他打算趁着李彻精神松懈的瞬间，用这一对玄石……玄石呢？
手在空荡荡的衣兜里虚抓了几下，别说玄石，还有一些炼金符箓都不见了。
“停下你手中的动作，不然我就开枪了。”
男人淡淡道：“我和白鲨的炼金子弹加起来杀两只犬影并不是什么难事。”
从纸面实力来看佐藤谷的确是他们之中最强大的，浪客伍阶的阴阳师，驾驭的式神还是极为强大与少见的恶行罚式，这种加成就算是浪客柒阶的妖怪都有一战之力。
但奈何李彻与白鲨两人都是坚定的“金钱力量”派，全身上下的炼金武器多如繁花层出不穷，顶尖的赏金猎人赚的多往往是因为他们花的也多。
现实不是玄幻热血小说，即便李彻再有技巧，再有太多的愤怒，仅凭他以前浪客壹贰的灵压，光是先前的循环之眼就可以要他的老命。
有句网络段子说的好：一个绝世高手苦练那么多年刀法，往往只是为了证明别人的枪法准罢了。
“真的要闹成这样么。”
如果之前还是疑惑，那么佐藤谷现在心里已经完全肯定了伊吹贺的话，李彻绝对是被鬼附身了。
稚子焦急：“渡边先生！”
伊吹贺结印：“这样下去就不要怪我们得罪了。”
“得罪？”
剑拔弩张之际，李彻把菜刀扔到了地上：“行吧，我可以不杀他，但必须得让我揍他一顿，揍到吐血就好了。”
“不可能。”
佐藤谷斩钉截铁拒绝。
没有充足且充分的理由，他绝对也不可能让李彻对波吉太动手。
“那如果我有这个呢。”
李彻敞开大衣，露出里衬一排的炼金弹药。
拇指套着拉环。
“拉环一拉大伙一起爆炸，这已经是我的底线了。”
“队长……”
稚子忍不住灵力传音。
该死！
佐藤谷骂了一句。
这家伙真有可能干出来。
佐藤谷眼神闪烁一会儿，最后叹了口气：“此次任务结束我会像高天原和赏金猎人协会如实禀报任务信息。”
拆屋卸窗。
如果李彻一开始提出要把波吉太揍一顿，佐藤谷和稚子绝对不会同意。
但如果一开始提出的条件是杀死波吉太，在进而降低要求，经过权衡利弊后他们最终肯定也会答应。
伊吹贺目光一闪，还是让开了。
但没想到李彻却按住了他的肩膀，冲他一笑：“防止我下手没轻没重伤到了波吉太同学，还是伊吹同学你动手吧。”
……
情人旅馆外。
掌灯人们听了村上熊的话，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有关幽灵走廊和付丧神的一些说法起来：
“怪谈就是在人们的恐惧中诞生的恶鬼，没有实体承载便是鬼魂，拥有实体承载便是付丧神，恐惧让他们强大，也会为他们套上名为‘规则’的枷锁。”
“调查课的灵媒师占卜到幽灵走廊因为又都市传说的再度兴起时隔多年再次出现，
并且还说这次幽灵走廊因为传播范围的加深甚至得到了进化，分化出了很多不同分身分散在新宿区各个女校的某条走廊，一天内光是警察接到报案就不下几十起，大部分受害者都是曾经校园霸凌过其他人的姑娘，代价根据霸凌程度不同要么重伤要么死亡。”
“听说因为事情影响太过严重，高天原没有调遣其余支部而是直接喊了封灵课的专员？”
“这个我知道，反正不是什么机密信息，封灵六课二队负责它分身的清理，一队则根据当年废墟里留下的幽灵走廊残片寻找本体。”
“话说幽灵走廊为什么不去男子学校？按理讲那里不是校园霸凌最多的地方吗？”
“你是傻瓜吗？男子学校阳气过足，魂灵类的恶鬼一去搞不好就会被燃烧殆尽的，更别提幽灵走廊虽然是无法死去的怪谈，但里面死去的除了一些因为性情学生而死的男老师，大部分都是女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