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般若的手指一探出法阵之外就被无形的力量斩断。
妖异的红色火焰像是沙漠中的火红女郎围着他们舞蹈,火圈之中贪婪般若不安的叹息着,此刻它已经被火焰灼烧的伤痕累累。
李彻咬着烟说:“没用的,身为先天呪体的我同比例下血液灵力浓度本就比一般的血裔要高,所以红血阵的压制作用理所应当也就越大。
现在经过仇恨的叠加甚至可以短暂压住武士阶的恶鬼,更别说还缩在浪客叁躯壳里的你。
这是个以小博大的炼金矩阵。教我阵法的人跟我说当年吸血鬼猎人范海辛就是用这个阵法以生命为代价封印了德古拉伯爵。”
“德古拉伯爵知道吗?”李彻说,“有人说他曾经在月亮上行走,有人说他的鲜血会让万物枯朽,还有人说他一口可以吃掉十个西红柿。”
这是一段在欧洲血裔世界一度与屠龙者贝奥武夫齐名的传奇故事,流传在西亚与东欧,从泰晤士河到波罗的海。有不少血裔就是因为这篇故事从而选择成为一名吸血鬼猎人。
在亚伯拉罕·范·海辛还很弱小,还不是后来响彻血裔世界的吸血鬼杀手时。为了向屠戮他全家的吸血鬼复仇,他前往北极以“不幸”为代价从传说之狼芬里尔获得名为“狼化”的权能。
经过伦敦塔十二年的磨炼,在范海辛的牙医诊所倒闭那天,他与伦敦塔的一位猎魔人终于踏上猎杀那名杀了他全家的吸血鬼——鼎鼎大名的吸血鬼之王,德古拉伯爵的道路。
有一位荷兰作家一路与范海辛同行,他并非血裔却透过范海辛窥探到了血裔世界的奥妙。
他用文字记录下那场最后发生在午夜大战,并且收养了范海辛的唯一的子嗣小亚伯拉罕,用稿费资助他一路念到剑桥博士。
英国伦敦塔也是后来通过作家发表的中篇小说《德古拉》才知晓,原来笼罩在欧洲多年的灾厄与梦魇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消逝在蒂萨河的特兰西瓦尼亚。
伦敦塔找到作家,在他的带领下在罗马尼亚找到封印德古拉的地方。
那是座红顶小屋,被白色的篱笆墙圈出小院,院里都是没人处理后疯长的菟丝与田蓟,还有一棵白桦树,夜幕中看去树干树枝交错成白绿的十字架。
和《德古拉》一书中主角大获全胜不同,亚伯拉罕·范·海辛与他的战友乔纳森·哈克在战争不久就被作家埋葬于白桦树下。
他们的灵魂被镌刻入红血阵化为无欲之火,一直燃烧,燃烧,直到将德古拉伯爵的魂灵燃烧成最后的灰烬。
(据说后来有位好事的伦敦塔专员因为无欲之火的传闻在红血阵上打了颗鸡蛋,用白桦树上的德古拉之血当做调料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他就是后来策划了著名的“群龙纳税计划”的伦敦塔塔主,黄金巫师卡莱·牛顿。)
而深埋地底,无法被摧毁的德古拉遗体则被伦敦塔的人用卡提纳之剑,按照头颅、躯干、脊骨、双手、双脚分为七份,分别封存于欧洲各个古老的血裔组织或者家族。其中最重要的躯干归属伦敦塔看守,而“左手”则被当做对范海辛勇气的奖励,赠与了他的儿子小范海辛。
但自第一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后,德古拉遗体中的脊骨、左脚便在战乱之中丢失不知所踪。再后来1992年“妖精之夜”,爱尔兰的黑暗妖精在泰晤士河截获打算运往法国的“右手”。至此在伦敦塔掌握中的德古拉遗体只剩下躯干、头颅、左手和右脚。
“连那么详细的秘闻都知道,想必您就是范海辛家的后代吧,伊丽莎白小姐。”
李彻为教授他用红血阵应对吸血鬼与半蛇人,以及遭遇追杀该如何在欧洲的冬天采集冬水芹与紫花地丁果腹的子爵小姐敬酒。
子爵小姐有一头雪白的长发,她喝了葡萄酒后舔了舔玫红色的嘴唇:
“但是布莱恩特先生,和约定的一样,我教授你的所有东西并非无偿的,现在该轮到你支付代价了。”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化名为“布莱恩特·李”的李彻一如既往发挥他的无赖精神,同时攥紧了自己裤兜里的生石灰。
可玫瑰花香突然侵袭了他的鼻翼,子爵小姐扑到他的怀里,咬住他的脖子。
先是疼痛,紧接着是冷意,李彻察觉到一阵酥麻的感觉从伤口贯入,像是火焰席卷草原占领他的身体,冰冷的手脚竟感到阵阵暖意。他瞪大眼睛,隔着布料感受那份温软,耳廓边手风琴的琴声欢快悦耳,犹如远处天堂传来的四重唱。
“伊丽莎白·波佩斯库·德古拉,我的名字,好好记住。”
子爵小姐轻轻舔舐李彻的伤口,吐息也带着玫瑰的芬芳:
“从现在开始你的心脏将归我所有,无论天涯海角,谁也无法将他夺走摧毁。这是德古拉家族的血契,脱胎于利维坦的眼睛,它将永远注视你的心脏,直到不再跳动。”
“到那时我将会来收回它,作为教授你‘秘法’的代价。”
子爵小姐轻轻在他耳边呵气,抬头看他,金色瞳孔犹如一首黄金的歌。
而李彻没有丝毫犹豫用生石灰回报了她,撒腿跑入北欧冬天的大雪之中。
事实证明伊丽莎白教授他的冬天求生技巧的确很有用,这保证李彻在大雪封山的时候还能摄入到充分的维生素。
“你现在的身体灵压是浪客叁,无论如何,至少在我的红血阵中你在短时间内出不来的。”
李彻把香烟踩灭在鞋底:“连同你的灵魂。”
白般若冷笑:“可你也杀不了我。”
没曾想李彻没有否认这一点:“我的确杀不了你,你是大将,我只是个小小的浪客,你的灵压起码高出我几百个村上熊,这代表我的攻击根本破不了你的防。
如果在你灵基并未受损,身体并未遭受重创的时候,我甚至连看你一眼的资格都不会有。”
白般若苍白的瞳孔静静看着李彻,似乎在等待男人接下来的话语,
李彻重新拎起公文箱:“所以我不是来杀你的,我单纯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封灵课的专员已经离开鬼蜮,高天原的人最迟明天就会来这。
鬼知道他们会派什么疯子来呢,说不定又是那个把你重伤的家伙,至于我……当然是踹开那扇该死的‘门’,回家舒舒服服睡大觉。”
李彻从怀里摸出从中华料理店顺来的香烟,就要用煤油打火机点上,可这时他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呆呆望着远处。
白雾又加重了,厚重得像是飘散的云。云一点点从远处朝他压来,沥青路面微微颤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雾中苏醒,而他们脚掌踩踏地面的声音造成了这种震动。
“你向我证明了你的实力与勇气,我可以对你网开一面。”
白般若在阵中冷漠:“交出公文箱里的三把斩鬼刀,我给你留全尸。”
李彻心说我靠哥们哪有你这样谈条件的,留全尸这算哪门子网开一面。你以为这是古代天子赐死臣民还要跪地说吾皇万岁万万岁,你没有诛我九族您真是宽宏大量的圣帝明王,我下了阴曹地府都得跟先皇说皇上是个大大滴好人,虽然他重用太监打压忠良喜欢留学……但他是个明英之主啊!
他没有回答白般若,而是自顾自点燃了烟,随后把煤油打火机抛向远处。
火光在地上滑出明亮的弧线,一瞬间雾气变成水红,一瞬间雾又快速黑了去,借着那瞬间的亮光李彻看清了黑影的面貌。
黑影的身形稻草一样纤细,垂在地上的手长而臃肿,上面长满不知名的白色骨刺,面容衰朽……说是衰朽,其实他们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脸’,原本“五官”的位置是无肉的白骨。
他们单薄地站在路面上,空洞的眼眶密密麻麻地望着李彻,如同黑洞注视着光。
李彻想起这是名为“无相般若”的鬼蜮,每座鬼蜮都有属于他的基本运行规则,无相般若的基本运行规则就是可以让每个人心中的欲望显化为魔鬼。
“人类是被【欲望】这种东西驱使而活下去的生物,欲望就像猛虎捕猎,鹰鸠飞翔。它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无论所谓的幸福还是绝望都是人因为【欲望】的满足与不满足而自我创造的感觉。”
白般若低语:“而‘无相般若’就可以捕捉和放大他们的这种感觉,再攫取我的灵力与血肉融合创造出这些没有生命与思维,只依靠本能做出行动的无相般若。”
“这里是阪神高速,日本车流量最多的高速之一。穿梭往来的车流为无相般若的施展提供了最多的欲望。
即便我还被困在这所谓的红血阵中,无相般若还是会随着现世中与鬼蜮短暂交错乘客最心底的欲望源源不断的产生。”
他展开双臂,犹如一只立在悬崖边迎风展翅的巨鸟:“这……就是无相般若的真正秘密!”
李彻的面色终于变了,虽然他能够感觉到般若群中灵压最高也只是隐隐有入级的迹象,可这夸张的数量……
他的目光所及之处,整条道路的缝隙都被黑影填满,如同激流中的礁石将白般若包围。风从他们的眼眶钻入,带出鬼哭的撕裂声。他们身后,作为出口的“门”一圈一圈泛着涟漪,犹如漩涡。
李彻把只来得及吸了一口的烟踩在地上,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跑!而且还是极其专业的“S形跑姿”!
很多年前接受血裔培训,剑术教官问他要学习‘决杀’的“北辰一刀流”还是‘缠斗’的“柳生新阴流”时,年仅十二岁的李彻抬起头,用坚定得要入党的眼神很有精神地喊道:
“我要学逃跑!”
般若们咆哮着在栏杆上撕出一块又一块伤疤,他们后背的脊骨张开巨大的白翼,扇动中传来嗡嗡的尖啸,宛如蜂巢中集结而出的蜜蜂追击偷蜂巢的小偷。
小偷李彻跑在最前头,身姿矫健如同奥运健儿,可也气喘吁吁的。
剧烈运动导致他的灵力也快压制不住身上的伤口,黑色的血一滴滴从衣上渗出坠落地面,后头追击他的般若也为了争相舔舐地上的血液而延缓了追击他的脚步。
他听见越来越多的喘息声从后方传来,回头看去,怪物们的瞳孔灿然逼人,犹如一盏盏靠来的死神提灯,鳞爪就是他们的镰刀。
他就这么一路跑啊跑,很快就看见那辆银色卡罗拉。它还在那里,干干净净,轮胎上还有脚印。
李彻记得车上还插着钥匙,开车的话哪怕出不去起码也可以溜一溜这些怪物节省些体力。
意外发生了。李彻听见身边传来急促的呼吸!一只无相般若不知何时绕到他的身侧,蹲伏在栏杆之上,空洞洞的眼眶正对着他,作前扑的姿势。
李彻猛地刹住脚步,却不是躲避,而是猛地转身,对着卡罗拉的栏杆外大喊:“老板娘你再不出来帮忙咱俩就都得狗带在这儿啦!!!”
“十万。”
从云雾外传来悠悠的声音。
李彻讨价还价:“八万。”
“不干拉倒。”
无相般若从栏杆上起跳,锋利的尖爪直插李彻的脖颈!李彻现在的情况无法躲避,他的身体机能早就随着血液的消耗而衰弱,灵力现在更是在供给着封印着白般若魂灵的红血阵。短时间内他根本就没办法和这只般若抗衡!
他只能认命喊道:“成交!”
烟雾散开,水色月光从天空落下,巨大的白色苍鹰从月光中俯冲而下!以捕食猎物的姿态牢牢抓住无相般若后背隆起的白翼!
锋利的喙一把就扯断了般若的脊椎,血花洒满洁白的羽翼,它仰头冲天空撕栗鸣叫,带着般若的尸体朝云雾中扎去。
一道苗条的身影笔直地从天空坠下。
那是个风华绝代的女人,容貌典雅高贵,嘴唇丰盈,右眼下点缀一枚泪痣,更增几分妩媚。烫卷的淡紫色长发随风飘散,一身绯色无袖高叉旗袍,袍上绣了大红的牡丹,从空中坠落时两条大长腿一览无余。
红高跟在卡罗拉的塑壳车顶踩出深坑,玫红色的瞳子居高临下看着他,吐出的烟还是熟悉的白沙: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她手执一节拦面叟,眉宇间挂着一股加班的怨念。因为白天在店里穿长袖的缘故,现在李彻看见她婉约修长的小臂各纹着一朵扶桑花,一朵绽开一朵合拢,绽开的花上站着一只白色的苍鹰,它以花心为巢啄食般若的躯体。
来者是中华料理店的老板娘,她也是血裔。
“本来没发现的,可是我看到有般若的眼睛直勾勾看着栏杆外,只有美女才会让他们这种家伙无视我的被动只依靠本能搜寻猎物,可我印象里的绝世美女只有老板娘你啊。”
“那些无相般若都没有眼珠子好不好。”
“没眼珠子你穿那么夸张的旗袍?cos艾达王吗小姐。”李彻在老板娘身上来回打量。
“试穿的旗袍,本来还在店里砍价,结果隔着橱窗看见你被黑道追杀,所以就只好提前付款跟过来了呗。”
老板娘没好气白了李彻一眼,啪啪往李彻身上还淌着血的部位拍了几张黄符:
“止血符与镇痛符,往里面注入灵力可以短暂压制你的伤势,效果要比你们赏金猎人协会那简单的‘创可贴’强上不少。”
她的视线下落在李彻下腹的“蝴蝶结”上:“但你还是挺有品味的。”
她不知从哪又摸出一把雷明顿猎枪扔给李彻,甩过几盒弹包:
“最基础携带“触碰”权能的子弹,一枚20刀,里头装填的是‘黑狗’与“乌鸡”的骨灰,威力比不上高天原标配的‘强化穿透’炼金子弹,所以对付不了入级的恶鬼。”
接着她又抄出一把乌兹冲锋枪:“但对付这种没入级的小鬼还是立竿见影。”
“还算物有所值。”
李彻有些宽慰,觉得钱没有白花。
“你去启动卡罗拉,那是我们离开这该死鬼蜮的唯一载具。我现在浪客叁的灵力不能支撑太久的‘白鹰’,所以战术就是重新前往那扇‘门’。”
老板娘吸了口烟袋,拉动乌兹冲锋枪,吐出口烟雾,雾色中嘴唇玫艳如火,“你想问的事在车上再慢慢说。”
李彻把公文箱甩上车后连忙启动了卡罗拉。
“对了,”他降下车窗,“先前我说的是日元。”
“滚蛋,我说的是欧元。”
老板娘跳上车顶,扣动扳机,枪口蹦出火光,喷吐的火舌将战场彻底分割!
……
【群龙纳税计划:由卡莱·牛顿牵头,丹麦屠龙者贝奥武夫家族为主导,1954年开始每年向躲藏在大不列颠岛屿之上的巨龙征收黄金珠宝以及各大湖泊山峪的奢侈税,房产税不等。】
【笔者注:盘踞在格陵兰岛的红龙法夫纳是第一头响应‘群龙纳税计划’缴税的巨龙,因为他在龙族中的威名,使得不少龙类都向伦敦塔缴纳出自己的一部分金银珠宝。
不过在1963年6月份的《水银泰晤士报》中有小道消息透露红龙法夫纳其实也是伦敦塔的合伙人,他们的纳税计划不过是缓解伦敦塔财政危机与充实红龙金库的阴谋。】
【笔者注:群龙纳税计划的详情请见我的好友小邹要发的新书《水银泰晤士》,他已经内投了,通知很快会下来,生还是不生会是个很严肃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