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识越降下车窗,视线落在连厘鼻尖红红的脸上,顿了一秒,挑眉。
“丢钱了?哭得这么可怜。”
连厘真想让他去挂个眼科看看是不是眼睛出毛病了,她根本没有哭,从何而来的可怜。
连厘双手揣在外套兜里,下巴缩进围巾里,露出半张脸,清亮莹润的眼睛望着靳识越。
“上车。”他说。
大少爷要她请他吃饭,连厘饿得慌,就没有浪费时间掰扯,拉开副驾驶车门,坐了进去。
车里空调温度适宜,极温暖,连厘轻轻吁了口气。
靳识越手腕慵懒搭在方向盘上,墨黑色袖口折射着昂贵幽冷的光泽,他侧头,一瞬不瞬盯着她。
连厘系完安全带,抬头,猝不及防撞进男人漆黑深邃的瞳眸里,她怔了一下。
“怎么了?”
“看你丢了多少钱。”靳识越目光在她脸上慢悠悠转了圈,“鼻子哭得跟人民币一样红。”
“……”
连厘不合时宜想起一句经典的骂法:“看什么看,我脸上有人民币吗!”
——她脸上真有。
她莫名有点想笑。
人无语至极的时候就会笑,以前她还不信,现在信了。
“我没有丢钱,也没有哭。”连厘直白地辩解,胃在咕咕叫,她要饿得前贴胸后贴背了。
“不是要去吃饭吗,走吧。”
靳识越瞥眼她宴然自若的神色,唇角往上一牵,没说什么,启动车子。
他换了车,不是那辆红旗L9,也不是柯尼塞格,但座椅一如既往的舒适,连厘靠着椅背,松了松围巾,呼吸温暖的空气。
她搓几下手,僵硬十指回暖,拿出手机看微信消息。
薛舒凡问连厘吃没吃苹果,没吃的话,她帮师妹吃一个。
连厘笑着回她:我谢谢你哈。
劳斯莱斯幻影疾速行驶在马路上,街道琳琅满目的商铺一闪而过,似是胶片形成的一帧帧霓虹虚影。
车子放慢速度,驶过十字路口,最终停在一间古韵十足的茶室前。
连厘疑惑:“不是要去吃牛肉面吗?”
靳识越学她说话:“不是你说的改天吗?”
你不是没同意吗。
连厘现在不想和他纠缠,她是真的饿了,喝茶应该没办法填饱肚子吧?
靳识越率先下车,见她不动,手臂拄着车门,弯腰往里探:“弄个担架抬你进去?”
连厘恍惚过来,忙解开安全带,下车,跟在靳识越身后进去。
茶室很大,里面是一格格包厢,墙上悬挂着古董陶瓷和国画,桌椅布局均是古香古色。
靳识越踩着懒散稳健的步伐走在前方,两条长腿非常吸睛,整个人气质又痞又贵气。
连厘低头看了眼他裤脚,又抬头望了望他后脑勺。
靳言庭差不多一米八七,靳识越比靳言庭还高一点点。
打不过打不过……
花园极为宽阔,种植着国槐和合抱粗的银杏树,叶子掉落下来,给地面铺了一层金黄色的毯子。
穿过园子,两人进了后院。后院布局和前院差不多。地面通铺棕咖色木纹地板,复古淡雅的墙面,胡桃木色的桌椅,彰显着低调的富贵。
纱帘掀开,有人从里面出来。
那是一位高挑的中年女士,身穿着闪光缎的旗袍,肩披着奢贵的羊毛披肩。相貌绝美,气质典雅温柔。
“你小子今天怎么舍得来我这儿?”
靳书瑜说着,目光往靳识越身后一扫,看见了连厘,她视线停在连厘身上数秒,又移至靳识越身上。
“来吃饭。”靳识越神色自若,轻抬下巴,示意连厘坐下。
连厘瞧了眼靳书瑜,慢条斯理地拉椅子,坐在靳识越对面。
靳书瑜看着他们从从容容的动作,略微困惑。
“臭小子,真当茶室是餐厅了,还来吃饭。”靳书瑜训斥道,“你怎么不上天游泳?”
“哪能呢。”靳识越腔调懒不正经,眉眼含着笑意,“您这儿的食物再高档的餐厅都比不过,吃得就是您这一口。”
她的侄子哄人有一套。
靳书瑜佯作瞪他一眼,余光瞄向安安静静的连厘,眼神带着善意:“谁家小姑娘?”
“不知道。”靳识越说。
靳书瑜:“?”
靳识越懒洋洋道:“路边捡的珠宝。”
连厘饿得没力气解释,微笑对靳书瑜说:“您好,我叫连厘。”
多有礼貌,多讨人喜欢的小姑娘。
靳书瑜雍贵面容染上温柔笑意:“我是识越的姑姑,靳书瑜。”
连厘眉眼弯弯,笑容清甜:“姑姑好。”
靳识越松散往后靠椅背,搭在桌面的手指轻叩两下,漫不经心道:“不是饿了,先吃东西。”
他长腿收不进方桌下,嚣张地跨在过道上,靳书瑜伸脚踹了下,笑吟吟同连厘说:“一会儿就好。”
靳书瑜很温柔很亲切,连厘心里涌进一股暖流,应道:“好。”
靳识越手里把玩着陶瓷茶杯,掀眼皮看向连厘。
他盯着她的时间有些久。
连厘下意识抬手摸脸,犹疑道:“我脸上有点东西吗?”
“眉毛歪了。”靳识越淡淡道。
连厘指腹蹭了蹭两边细眉,没有吭声。
她今天没画眉毛,估计是修歪了。
不多时,一位穿着茶室工作服的女生端来两碗老京城炸酱面。
“传统的老北京炸酱面制作讲究“三炸三教”,即炸酱要炸三次,每次都要熬至金黄,这样制作出的炸酱面酱香浓郁,口感醇厚。面条则选用精白面粉手工制作,经过煮、过水、拌酱等步骤,一碗地道的老京城炸酱面便呈现在眼前。”
她热情地介绍:“现在地道老口味不多了,老师傅是特地请来,只为我们老板做。这份桂花烤奶是老板赠予的。”
“谢谢。”连厘点点头。
她饿坏了,用筷子搅拌入味就开始吃。
炸酱面面条筋道,炸酱香醇,黄瓜丝清脆,豆芽爽口……色香味俱全,出乎意料的好吃。
热气腾腾的食物进肚,连厘胃部暖烘烘的,连带着身体各处也温暖起来。
她吃好了,拿纸巾细细地擦拭嘴唇。
靳识越垂着眼睑,目光滞留在她嫣红的唇半秒,闲闲道:“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