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沈氏也在帮腔,“是啊,大伯,母亲也是无心之过,再说了,孩子的伤是自已弄得,也怪不得大人,以后,可不能让她身上带这么危险的东西了。”
“一个六岁的小姑娘,随身带着刀,想想都觉得危险。”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梁昊阳更加怒火,“弟妹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我,我星儿一个路都走不快的小女娘,为何会随身带着刀,恐怕是这个家让她觉得危险无比。”
随后,仰头闭眼说,“关于星儿为何被关在箱子里,这件事母亲今日如果不给我一个交代,那就交出管家权吧,儿子看你还是比较适合种地,做不得管家夫人。”
这句话,一下子把崔氏和沈氏从试图混淆视听的打算里惊醒,“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了一个小丫头,你连母亲都不要了吗?”
一边说,一边眼泪涟涟,诉说着自已这些年的不容易。
“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薄情的儿郎,从小你爹不争气,我几乎是一个人将你们兄妹三人拉扯大,如今你们都成家了,你也有了锦绣前程,现在嫌娘老了,不中用了是吧。”
“你那个早死的夫人,嫁进门十年无所出,更不会操持家事,好在有二房媳妇帮衬,这才家像个家……”
老太太一哭闹,准要提起梁婉卿的母亲,再难听的话都说过,梁昊阳已经习以为常了,往常他不想计较便任由她去了。
可是,今日,韵如和他唯一的女儿,差点就死在寿安堂,他再忍耐过去,就不配做一个父亲。
“母亲,你别说了,儿子意决,明日,便带人去官府变更房契,收回铺子。”
这下子,沈氏也跟着哭起来了。
没了铺子,自已丈夫又是个不中用的,自已以后的好日子还哪里有。
“阳儿,你不要娘了吗?”
五十多岁的老太太哭的老泪纵横,恐怕这时候,她才知道,这一次不是这么好糊弄的了。
梁昊阳目光直视别处,“母亲本就不喜欢我,更对星儿百般挑剔,既然母亲不认星儿是孙女,那我以后也便没母亲了。”
他坚定的转身,临走留下一句话,“韵如陪家铺子的房契,我知道你们已经改成了二弟的名字,但是我念在母子一场,明日天亮之前,若是将所有房契送过来,我不会以偷盗罪请京兆尹介入。”
“若是不送,明日一早,我便拿着韵如的嫁妆单子,去京兆尹状告,梁光耀侵吞嫂子私产,到时候就不是还房契那么简单了。”
此话一出,沈氏差点晕厥过去,反应过来的时候,立马追过去说,“大伯不是想给星儿一个交代吗?”
“这件事跟母亲无关,母亲只是下令关婉卿几个时辰,好让她长长记性,怎奈唐婆子嫌她吵,所以便自作主张塞进了箱子。”
“谁知,婉卿性子如此烈,这才不小心伤到了自已,这件事,要怪就怪唐婆子……”
被主子指正,唐婆婆哑口无言,吓得双腿一软就跪倒在地,“将军,老奴不是有意的,大小姐不愿听从老夫人的话,多次试图反抗,老奴这才想着,关到箱子里也没什么事,没想到酿成大祸,将军饶命!”
听到这话,梁昊阳惊讶的回头,“你说什么?”
唐婆婆声音颤抖,“求将军饶命……”
梁昊阳愤怒的逼近,“试图反抗?你一个狗奴才,哪里来的胆子敢为难大小姐!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然后侧过眼,瞄了一眼崔氏,“我就没见那家奴才有这么大的胆子,看来是你的主子太过纵容了。”
“既然你的主子管教不了你,那本将军就代为管教!”
说完,抽出身上的佩刀,电光火石之间,唐婆婆的右手自手腕处被齐齐切断。
“啊……我的手……”
“啊……”
唐婆婆尖叫了几声,便吓晕了过去,直挺挺的躺在地上,无人敢上前。
鲜血四溅,吓得崔氏大惊失色,很快裙摆间便洇湿了一片。
“母亲,这个老奴才,儿子就帮你处理了,今晚,我会让人连夜将她送到庄子上,就算是给星儿报仇了,母亲以为如何?”
崔氏惊恐的看着眼前的血色,忽然感觉这个儿子好陌生。
沈氏不愧是官家出来的小姐,胆色还是可以的,看到唐婆婆的下场后,面色不改,上前询问,“大伯,事情我也如实告知了,那么铺子的事情,是不是就不那么急了?”
梁昊阳冷笑一声,“呵呵,我差点忘了你,母亲从前只是一个农妇,大字不识一个,怎会想到过户房契这件事情。”
“恐怕这其中少不了你的干系吧,你若是乖乖配合,我大约会看在怀瑾和红儿的份上,放你一马,如果还是拎不清,别怪我不顾及一家人的情分!”
“大伯兄,光耀可是你亲弟弟啊,大嫂那么多嫁妆,铺子只是九牛一毛,为何非要跟我们夫妇计较?”
看吧,偷来的东西用久了,就认为是自已的了。
梁昊阳回头,冷静的说,“不说我还忘了,韵如当年百里红妆的嫁妆,二十几间铺子不值一提,但是珍奇财宝恐怕堆满了六个库房,明日我还要带星儿一起去清点。”
“弟妹不妨好好想想,有没有拿什么不该拿的东西,当然,母亲您也别想再嫁妆单子上做手脚,除了你手上的那一张,官府还有存档,当年那浩浩荡荡的红妆,举世无双,恐怕衙门找单子花费不了多少时间。”
留下这些话,直接甩袖离去。
身后的崔氏急得嚎啕大哭,都换不回他的一次回头。
直到看不见身影,崔氏才从唐婆婆被儿子砍手的惊讶中缓过神,开口询问沈氏,“他刚刚说什么?嫁妆单子官府还有备份?我怎么不知道?”
沈氏红着眼低头回答,“母亲,是有这样的规矩,儿媳父亲是清廉县令,当年嫁过来的时候,就算只有十几台嫁妆,同样官府也有备份的,更别提大嫂当年……”
这下子,彻底打击到了老太太,后仰晕倒,不过这次不是装的了,是真的气急攻心。
梁昊阳回到院子里,便急切的过来寻他的星儿,这时候,书姨娘已经将一碗药喂了进去,“老爷,星儿脸色已经好一点了,终究还是年纪小,受了这么重的伤,恐怕要养一段时间了。”
梁昊阳轻轻抬了抬手,“我来看着她,我记得韵如当年的嫁妆单子,在你那还有一份吧,去找出来。”
“明日随我去收铺子。”
书姨娘听到这话,内心一阵大喜,“是,妾身这就去准备。”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她可以带着庭儿茹儿过苦日子,但是小姐的孩子不行,刚刚老爷说到了嫁妆单子,那就是要出手将小姐的财产全部取回来了。
想到这里,出门的脚步不自觉的轻快了许多。
梁婉卿身上带血的衣物已经被换了,伤口也包扎的干干净净,梁昊阳轻轻摸着她的小脸,温柔的说,“好星儿,你快醒醒吧,爹爹已经把伤害你的人处置了,今后家中再也不会有危险。”
“你不是想开香料铺子吗?明日爹就带人将铺子收回来,任凭你做什么都可以,爹求你快点醒过来吧。”
睡了一觉的梁婉卿,听到父亲的话,迷蒙中动了动毛茸茸的睫毛。
“星儿,你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