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青青看胡芳明不相信,也不再多说,就带上手套和帽子,做了两个热身动作,就准备开干了。
胡芳明看她这个动作都不自觉的要笑起来,拔个花生,还需要热身。
但她笑容还没落下,就看到冯青青双手开干,一边一个,左拔一个,右拔一个,一拔一个准,根本不需要双手来拔,那动作,那速度,仿佛那拔的不是花生,而是弱不禁风的豆腐。
胡芳明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的动作,再看看脚下的土和花生,不相信似的自已也拔了一颗。
但她使出浑身吃奶的力气,双手齐上,才堪堪拔出来一颗,而且拔完因为用力过度,还一屁股坐到地上,撞得屁股都生疼生疼的。
但这时候胡芳明都顾不上屁股的疼痛了,因为她看到冯青青的脚边已经堆了高高的一摞花生叶。
那速度,真是闻所未闻,现在她突然觉得,刚刚冯青青说的上午11点回去做饭,简直是多余。她就是10点回去做饭,这话他们俩下午也是能够轻轻松松的完成,还有盈余。
想到这个情况,胡芳明现在恨不得抱着冯青青亲两口。
这姐妹给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老天爷对她也实在是太眷顾了吧,要不是现在破除四旧,她都要去庙里拜上一拜了,我是上辈子烧了谁的高香啊,让我遇到这么一个宝藏姐姐。
胡芳明这时候缓过神来,也是浑身是劲的一路小跑着过来拾捡花生,要不然她这捡花生的都要赶不上趟了。
就在两人正埋头苦干,大干特干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大叫:
“我的妈呀,这是谁呀,这么能干,这才多少功夫,就做了这么多,别是糊弄的玩的吧?”
这个说话的大妈是村里有名的长舌妇,倒也没多大坏心,只是这年头都珍惜粮食,也怕小年轻不懂事,糟蹋东西。
被这一嗓子惊到的不仅是冯青青两人,还有周围干活的人,以及计分员蒋云。
对,就是这么寸,刚刚之前的计分员因为肚子大了,把计分要点和蒋云交代了一遍后就回去了,现在可以说是蒋云的首次单独上岗。
本来她听到一人大喊,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心里还有点虚,但走近一看,听清楚原委后,不仅心里舒了口气,更想让冯青青出个大丑,让她在村民面前落个不珍惜粮食的恶劣印象。
这个年代的人可能是饿怕了,对吃饱肚子和粮食那是深入骨子里的重视,谁要是不珍惜粮食,那可是要批斗被处分的。
这种事情可大可小,端看你想怎么处置。
冯青青这边一看蒋云的表情就知道她想搞事,但对她来说,没什么怕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刚好大队长听到这边闹哄哄的,也快步走过来,刚过来就听到蒋云温柔还不失严厉的道:
“冯青青,我知道你是怕今天的活干不完没法得到工分,但是,也请你尊重一下队里大伙的劳动果实,粮食长到这么大,大家付出了多少努力,除草、施肥、浇水,哪一样不是辛苦至极,你不能只是为了得到工分,就这样随意糊弄,花生如果拔不干净,那损失的可是大家伙的。”
这番义正言辞的说完,本来都在旁看笑话的队员们,也都渐渐的被带起了情绪,觉得冯青青可真是个不识人间疾苦的大小姐,这么糟践粮食,太过分了。
"这城里来的小姑娘,什么也不懂,就这么糟蹋粮食,损失谁来负责。”
“这群知青,干活就会拖后腿,吃饭倒是顿顿不拉的。”
“谁叫他们是知青呢,我们就是不喜欢又能怎么样,还不是队里出粮食养着,还能饿死他们不成。"
"不过知青里也有好的,这个新来的计分员,我看就不错,你瞧她刚刚说的,一看就是个不错的娃子。”
有几个知青在附近干活,听到这边动静也过来看看热闹,谁知道刚来这边就听到这些针对知青的话,听完整个人都不好了。
虽然有些队员说的是事实,但这也太扎心了,再说,更多的是无根据的指控。
而造成这一切的冯青青却还老神在在的在一旁听着大家的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知青们看到这种情况,表情都要黑了,不知辩解不说,还一副我就是如此,你能奈我何的样子,实在是有够让人气愤的。
而这时听够了大家的发言后,看到大队长也来到了现场,冯青青这时看了一圈围观的人,张口道:
“伟大的领袖毛主席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请问计分员同志,刚刚发言的各位乡亲父老, 你们口口声声给我扣帽子,特别是这位新上任的计分员,你们去田里看了花生拔出来的情况了吗,没有调查、没有把情况了解清楚就张口说我糟蹋粮食,那我还可以说你们污蔑我呢,大队长同志你说呢?”
“大队长同志,您可不能因为这位计分员是你安排的,就也像之前那些同志一样张口就来,如果连拔花生这个事,都需要我向公社反映,我想公社的相关领导一定会怀疑您对蓝山大队的领导能力的,您说是吗?”
看着大队长脸色有些不好看,冯青青知道这次不给大队长面子算是把他得罪了,但看早上他安排的伙计,也知道内里他还是一个斤斤计较、睚眦必究的人,并不像她以前以为的那样至少在明面上还算公正。
再加上他儿子的关系,冯青青并不想重活一辈子,还对一些人委曲求全,她想在有限的范围内可以活的恣意些,特别是在昨晚她吃了大力丸后,这些想法更强烈了。
不过大队长毕竟是经验丰富,不会被这么些挤兑的话影响了自已的判断,当然关于冯青青的态度,后续他会好好想想。
他叫了两个经验丰富、常年劳作的壮汉去花生地里走了一趟,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圈,又掰了掰地里的土看了看,最后彼此点了点头,就回到大队长身边,当着大家伙的面,那个稍显严肃的一位大叔道:
“花生拔的很干净,动作很利索,力道控制的也很好,里面残留的花生可以忽略不计,这个小姑娘干活不错!”
说完那个常年不怎么有其他表情的脸上罕见的嘴角向两边扯了扯,明显想表现出一个笑模样来,但看起来不怎么成功。
其他旁边人听了后,都是一副吃惊的表情,有的还亲自去地里走了一圈,回来后对之前的大叔说法表示了充分的认可,周围的人这才有不可思议的表情慢慢出现。
在场的队员们要不是亲眼所见,也很难相信,一个文文弱弱的小姑娘,干起活来竟然比常年劳作的庄稼把式还干脆利索。
刚刚之前还说知青不行的人,脸色都有些讪讪的,有些还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
对这些随波逐流的人,冯青青并无多少介意,她把眼神看向大队长,声音平静但语含坚定:
“大队长,你也看到了,不说其他队员,就说计分员同志,她作为被队里委任的负责计分的重要工作的干部,她这样的发言,这样的随口污蔑,如果今天没有大队长和在旁围观队员的见证,我是不是就要被她污蔑浪费大家的劳动成果,浪费粮食的坏分子了,试问在场的如果我背负这个诬名,大家会怎么看我,怎么看我们知青,其他知青将怎么对待我,这些对我一个小姑娘来说,将是怎样的重压?
她这一连串的发问,问的大队长及一干队员哑口无言,他们也知道,在乡下地头,有这个评语,以后但凡有什么好的机会也会和她无缘,而且也会被队里其他社员不喜和排斥,更别提被连累的知青们了。
大队长轻咳了咳:
“那你说这个事怎么处理,先听听你的意见,如果不过分,大队也可以考虑采纳。”
全程不作声的蒋云,这时候听到大队长的话才着急起来,但她却不敢这时候插话。同时也在暗暗自责为什么今天说话做事如此冲动,让冯青青抓了这么大一个把柄,不知最后如何处理,心里暗暗焦急。
“我冯青青也不是得理不饶人之人,她蒋云既然今天这么污蔑我,我要她一声道歉不过分吧?"
她说完看向周围围观的一众队员,队员们大都点头赞同,毕竟这事确实是蒋云做的不地道,听说还是亲戚呢,明显关系不好,但是同为知青,这么扣屎盆子,还是很不地道的。
“再就是,我既然下乡来做知青,是响应国家的号召,也就是我们蓝山大队的一份子,这里我不要求队里对我们知青有什么优待,但请队里对知青与社员们一视同仁就好。”
她的要求很普通,也不过分,队员们都暗暗点头,心说这个姑娘是个好的,通情达理,也没得理不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