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大郎用力咀嚼着嚼劲十足的肉干,嘴角高高的扬起。
他很是欢喜,不是说多喜欢这肉干,他在楼家,什么好吃的没有吃过?
他真正在意的是,这肉干是胖丫头从自己的零食筐里拿出来,并亲手喂到他嘴里的。
等等!
楼大郎似是想到了什么,咀嚼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
就在方才,胖丫头也是这么喂那只胖狸奴的!
刚刚还觉得肉干有嚼劲、咸香适中,瞬间变得索然无味!
楼大郎眼底闪过一抹阴鸷,他看向王姮:“胖丫头,你很喜欢狸奴?”
一只肥嘟嘟的猫,有什么好的?
而且,也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
不说其他地方,就是在齐地,就有一种非常稀罕的狮子猫。
听说最早是西域的胡商弄来的,又在齐地经过繁育,形成了一种新的品种:通体雪白,两只猫眼儿一个是蓝色、一个是金色,别提多好看了。
权贵们养狸奴,养的也都是这种名贵的。
哪像胖丫头,居然喜欢一只又肥又土的蠢猫。
呃,也不对,那只猫还真不蠢,经常跑来找胖丫头骗吃骗喝,却从未对胖丫头认主。
“……哼,果然还是胖丫头更呆一些!连只狸奴都拢不住!”
楼大郎暗自腹诽着,脸上却扬起一抹笑。
王姮只觉得后脊背有些发凉,这个小霸王,又在憋什么坏?
王姮心里戒备,却还是乖乖的回答他的问题:“阿玖喜欢狸奴!”
毛茸茸的,肉乎乎的,摸上去,那感觉别提多满足了。
那只橘色的狸奴,还十分的狡诈。
王姮就喜欢跟它斗智斗勇——不让摸?嘿,那我就拿好吃的!
旁人都说那狸奴养不熟,王姮却记得,在阿母离开的时候,是胖狸奴守在她的身边,还翻过肚皮,主动让她摸。
“你若喜欢狸奴,那我给你弄一只狮子猫如何?通体雪白,鸳鸯眼……”
“……”王姮还是甜甜的笑着,脸上却没有被诱惑成功的渴望。
楼大郎的笑容一滞。
胖丫头不喜欢?
她就认准那只胖狸奴了?
“其实,狸奴也没有什么好玩儿的。胖丫头,我给你弄一只兔子如何?也是毛茸茸的,还有长长的耳朵和红红的眼睛!”
楼大郎还真就杠上了,非要让胖丫头“移情别恋”。
王姮已经无声的拒绝了楼大郎一次,她知道不好再拒绝。
楼家小霸王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能够容忍一次,未必能够容忍第二次。
“……好!谢谢阿兄!”
王姮乖乖的点头,甜甜的道谢。
楼大郎刚刚生出的些许戾气,见到标准的“糯米团子”,又慢慢消退。
……
约定好要给胖丫头弄只兔兔,楼大郎就结束了这个话题。
他左右看了看,发现除了胖丫头的傅母、丫鬟,院子里并没有其他的人。
“那个贱民呢?”
楼大郎还记得王棉做的美食,虽然略显粗糙,但胜在新奇。
且,楼大郎能够从王棉身上感受到勃勃的野心。
哼,又是个喜欢“旁门左道”的幸进之徒。
出身低贱,心气却高,巧言令色……也就胖丫头好糊弄,这才给了那贱民些许机会。
楼大郎作为楼家的小霸王,连家中的兄弟姐妹都瞧不上,更何况是低贱的田舍奴?
当然,楼大郎不会承认,那丑丫头除了会做些新奇的吃食,胡编乱造的故事,也蛮有意思。
就那个什么石头里窜出来的猴子,楼大郎就挺想知道“后续”的。
“她不是心心念念的想要攀附你这个贵人嘛,好不容易攀附上了,今日怎么没来献殷勤?”
楼大郎明明想听故事,却还做出一副嫌弃的模样。
谈及王棉的时候,语气更是极尽刻薄之能事。
“阿兄是说阿棉吗?”
王姮没有纠正楼大郎的话,更没有强调什么“阿棉不是贱民”、“他们家以前虽是王家的庄户,现在却都是自由身”。
因为王姮知道,自己若是这么说,定会引发跟楼大郎的争吵。
一个弄不好,她非但不能帮王棉说话,还会牵连王棉。
小霸王的霸道,绝不只是孩子的恶作剧。
王姮已经从傅母那儿知道了崔氏的遭遇,当然,不是知道崔氏小产的秘密,而是崔氏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群胡蜂追得满院子乱跑。
奔逃间,发钗掉了、头发乱了,摔倒了,衣裙脏了……
堂堂崔氏贵女、王氏主母啊,就像个市井泼妇一般鬼哭狼嚎、满地打滚,哪里还有半点体面?
崔氏丢了大丑。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傅母还从跟随王廪的侍从那儿打听到,崔氏身边的仆妇们,为了保护崔氏,有不少都被蛰了。
轻者,满头包。
最严重的一个,居然因为伤势而发起了高热。
幸而命大,总算熬了过来,却也去掉了半条命。
虽然是卑贱的奴婢,可好歹是个大活人啊。
险些就为了楼大郎的一个“恶作剧”而丢了性命!
另外,傅母又找人去楼家庄园仔细打听,收获了更多楼大郎的“罪证”。
上至楼家的小郎君、小女郎,下至奴婢、侍卫……楼大郎的顽劣,名副其实。
越是了解楼大郎的种种,王姮面对他的时候,也就越小心谨慎。
这人,或许不会伤害自己,但王姮也不想牵连无辜。
所以,明明听着楼大郎一口一个贱民的有些不顺耳,王姮也不会开口针对此事。
她故作没有听到,继续按照自己的思路回答问题:“昨日阿棉来过,送来了一种新的吃食!”
“说来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就是豆腐!”
“不过,阿棉心思活泛,只豆腐就做出了许多美食。”
豆腐脑、豆腐干儿,还有什么炸豆腐、豆腐泡、冻豆腐、腐竹。
一堆的好吃的,王姮即便是每样只尝了一口,也吃得小肚子圆滚滚。
“对了,还有霉豆腐、臭豆腐!味道有些怪,傅母拦着不让我吃!”
王姮提到美食,眼睛都在放光。
她在楼大郎面前,像只欢快的鸟儿一般,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哼!不就是豆腐嘛,还能做出花儿来?”
“……”还真做出了花儿!
文思豆腐,放到水里,就是一朵盛开的菊花!
这话,似乎就是在回怼楼大郎,王姮虽然提到美食就兴奋,却也没有兴奋过头。
她微微抿着小嘴儿,没有继续夸耀王棉。
阿棉确实厉害,可楼大郎瞧不上她啊。
王姮决定,自己还是不要给阿棉招惹祸端了!
“……怎么?胖丫头,又不说话了?是不是不服气?”
楼大郎绝对是个熊孩子,王姮帮王棉说话,他肯定不乐意听。
可王姮乖巧闭嘴,楼大郎也不满意。
他无比熟稔的伸出手,两根手指捏住了王姮的小脸蛋。
王姮:……
“阿兄,我没有不服气!”
王姮继续情绪稳定,这次都不喊疼了。
阿娘也说过,不要总是抱怨。
同样的话,说多了,就没用了。
王姮不喊疼,但一双大眼睛却雾蒙蒙的,那叫一个可怜兮兮。
“没有不服气,为什么不说话?”
楼大郎说话还是恶声恶气,手指却松开了。
白嫩如糯米糍的小脸上,果然出现了一抹红痕。
楼大郎略心虚,一只手,忍不住的藏在了身后。
但,紧接着,他又扬起了下巴:这不能怪我!谁让胖丫头太娇气?
啧,这皮肤,简直就像嫩豆腐,轻轻一碰,就会留下痕迹。
豆腐?
刚刚听到王姮吹嘘那贱民的豆腐,楼大郎还没有觉得怎样。
但,此刻,看着王姮白嫩的小脸以及那一抹红痕,楼大郎竟有些馋了。
“阿兄,我不知道说什么啊!”
王姮还在乖乖的回答问题。
她委屈的小脸上,蒙上一层困惑,仿佛在说:阿兄,你想听我说什么?
“豆腐!”
楼大郎脱口说出了这句话。
“啊?”
王姮张大小嘴儿,呆呆的看着楼大郎。
仿佛完全没有跟上楼大郎的脑回路——这话题转换的也太快了吧。
“啊什么啊?你个胖丫头,说你呆你还委屈!”
楼大郎也反应过来,是啊,好端端的,说什么“豆腐”?
不过,作为小霸王,说出去的话,那就是泼出去的水,决不能收回来。
“你刚才那么夸奖那贱民,还说豆腐好吃,难道不是想要请我吃?”
楼大郎为了掩盖自己的羞恼,刚刚藏到身后的手,又伸了出来,目标自然是某个胖丫头的小脸蛋儿。
王姮飞快的抬起小手,一左一右,紧紧捂住了自己小脸。
小家伙的力道不小,两只手这么一挤,小圆脸都有些变形。
偏偏人家颜值高,即便是这种“搞怪”的模样,也只有可爱。
“哼!呆丫头!”
自己的动作,被胖丫头预判了。
楼大郎有些悻悻。
尤其是,胖丫头那防贼似的小模样,更是让他有些不爽。
已经抬起了手,楼大郎没有就此放下,而是顺势屈起手指,轻轻在胖丫头的额头叩了一下。
砰!
力道不算太大,可还是又留下了一个红印儿。
“疼!”
“活该!只顾着捂脸,却忘了还有额头吧!”
又听到了软糯的那声“疼”,楼大郎心底的那抹不爽消失了。
他得意的扬起下巴,脸上满都是嚣张,仿佛在说:就你这胖丫头,还想躲耶耶?没门儿!
不能捏脸,难道还不能敲额头?
你可没有第三只手,再把额头捂住!
王姮:……
……
楼大郎要吃豆腐,庄子上的庖厨便忙碌起来。
豆腐干、豆腐皮、炸豆腐、豆腐泡……就连傅母不让王姮吃的毛豆腐、臭豆腐,楼大郎也都来了一份。
其他的也就算了,楼大郎看到臭豆腐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着亮光。
王姮:……不好!小霸王又要搞事情了!
果然,没过几天,王姮就收到消息——
楼谨新请来的先生,第N次的被楼大郎气走了。
他将臭豆腐汁倒在了先生最宝贝的砚台里,磨出来的墨,滂臭无比,险些将先生熏晕过去。
先生没有臭晕,却被气晕了,吹着胡子咆哮:“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这可是上好的松烟墨啊!毁了!都毁了!”
砚台臭了,墨也被“污染”了,先生咆哮完,直接甩袖走人。
王姮听到这些,无语的同时,忍不住的担心:呃,楼将军应该被气坏了吧。他、他不会迁怒到阿棉身上吧。
毕竟这种比屎都臭的东西,就是阿棉做出来的!
呃,还有她王姮,是她让楼大郎知道,这世上还有臭豆腐这种美食!
不过,王姮多虑了。
楼谨不是个迁怒的人。
或者,他太清楚自己儿子的德行。
又或者,楼谨还记得王棉也好、王姮也罢,都不是他楼家的人,他不好拿着人家出气。
楼谨索性就把楼大郎捆起来,准备狠狠的抽一顿鞭子。
但……看到楼大郎倔强的抬起头,楼谨脑海里又浮现出一个让他朝思暮想的人儿。
算了,孩子还小,又没有亲娘教导,这才顽劣了些。
他会加大找人的力度,尽快把“她”找回来,有了亲娘管教,大郎或许就能改好!
至于先生,不差这一个!
天下动乱,王朝名存实亡,许多名臣、大儒,要么陷入朝堂争斗,被流放,要么隐世不出。
楼谨作为一个武夫,最清楚“一力降十会”的道理。
嗯,只要“武德”充沛,“请”个先生,还是非常容易的。
王姮:……果然啊,楼大郎这样的小霸王,就是被楼将军一手娇惯出来的。
偏偏,王姮还没有资格吐槽。
因为楼大郎这个小霸王,或许对外人极坏,但对她,还是很不错的。
这不,臭豆腐的风波刚刚过去,楼大郎就又爬上了王家庄子的墙头。
这一次,楼大郎不是一个人,他怀里还抱着一只雪白的兔子。
“兔兔?”
王姮小脸都亮了。
她确实喜欢狸奴,可也喜欢同样毛茸茸、肉乎乎的小兔兔啊。
这兔子并不大,大概也就两三个月的样子。
雪白的毛,红红的眼睛,长长的耳朵,短短的尾巴。
小小一团,抱在怀里,王姮觉得心都要化了。
看到胖丫头这么喜欢,楼大郎得意之余,又忍不住有些吃味儿——
不过是个小畜生,也值得胖丫头如此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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