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木槿和秋宁,今天两人本是要一道出来给丁姑姑送行的。但后来秋宁想到,她中毒这么久,身子没彻底养回来,就连容色也较之往日逊色不少。
这是她们中毒后第一次见二爷,即便不能一眼让二爷惊艳,但也绝对不能让二爷觉得,她比之前有所不如。
秋宁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木槿得知了秋宁的算盘,干脆也不出来了。
两人就在后宅与丁姑姑做了别,就没往外头来。
她们虽然没出来,但却派了小丫鬟打听外边的动静。
丁姑姑和云莺说了什么话,她们一清二楚。瑞珠差点将云莺的脸抓花,她们也知情,并非常庆幸她们没出门。
但是,当她们又得知二爷独自带了云莺出去,那心里的酸水就一股股的往外冒。
她们那时候倒是想追出来,可追出来也晚了,马车早就走的不见影了。
她们不知道二爷带云莺出去做什么,便去找禾穗打问。禾穗倒是猜到了,但禾穗不想告诉他们。
就这般,禾穗这一天被两人烦的要死,只恨没能跟自家姑娘一起出去。
“姑娘您等着吧,秋宁姑娘和木槿姑娘得知您回来,指定会过来寻您。”
云莺说:“那也不一定吧,都这个时候了,她们两个都该入睡了。”
禾穗却一脸笃定的模样,“姑娘您信我,今天不从您嘴里问出些什么,秋宁姑娘和木槿姑娘绝对不会入睡的。”
事情还真让禾穗说着了,就在云莺等着丫鬟给她准备洗澡水时,秋宁和木槿结伴而来。
秋宁一来就咄咄逼人,问云莺和二爷出去做什么了,怎么不带她们俩云云。
云莺蹙眉看着胡搅蛮缠的秋宁,这什么语气?说话这么冲,好像她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儿似的。
云莺原本觉得,把那手札的事情告诉她们也无妨,总归那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此时她却不想说了,她拉下脸,“想知道我们做了什么你去问二爷,二爷让我说给你听,我就说。”
秋宁没想到云莺会是这么个态度,这口气硬邦邦的,这绝对不是她熟悉的那个云莺。
秋宁气的跺脚,“好啊,我就知道,你是管事了,看不起我们了,连带和我说话都爱答不理的。行啊,你不想理就不理呗。谁让你如今位高一等,我们要看你眼色过日子呢。”
话落音,秋宁就拉着木槿往外走。一边走她还一边说,“咱们是伺候人的丫鬟,人家是管事的姑姑。以后咱们吃什么用什么,全看人家的心情。人家一个不高兴,你就别吃饭了,喝水去吧你!”
云莺:“……”
云莺再是没见过,比秋宁更无理取闹的人。
这都说的什么啊,叽叽歪歪跟唱戏似的。
什么不让她们吃饭让她们喝水,事情是怎么歪缠到这上边的?
云莺头疼的捂住头,“穗儿。”
穗儿赶紧从净室跑出来,“怎么了姑娘,可是要奴婢去把秋宁姑娘追回来?”
云莺摆手,“大晚上的,我追她回来做什么?她想气就气吧,我还能管的了她不成?我是想问你泡澡水好了没有,阿嚏……”
云莺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感觉有点头重脚轻。
禾穗见状,一边说“姑娘指定是受凉了”,一边推着云莺往净室走,“泡澡水兑好了,姑娘快去泡一泡去去寒气。”
云莺泡了澡,去了寒气,手脚都热乎起来。
趁着那股热乎劲儿,她火速钻进被子里,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但是,睡到半夜,云莺突然感觉非常冷。
她做梦梦到回城的路上,她被二爷丢下了马车。四周黑漆漆的,彻骨的寒风从四面八风蜂拥过来。她只穿着夹衣,整个人又冷又饿又怕,就这般站在四顾无人的原野中呜呜啜泣起来。
“姑娘,姑娘快醒醒。”
云莺被穗儿推了两把,才艰难的醒了过来。但眼皮子还是很重,像是黏上了胶水似的,她用力睁了几下才睁开。
混混沌沌中,看清了眼前人是穗儿,云莺含含糊糊的开口,“怎么了穗儿?”
话一出口,云莺就感觉嗓子疼得厉害,像是有刀片在割似的。也是这时,她后知后觉意识到身体上的不适,云莺蹙蹙眉,“我发烧了么穗儿?”
“可不是么姑娘。您快别睡了,我这就去请大夫来。我听见你房间里呜呜咽咽的,就过来看看是不是您在要水,结果您都快烧迷糊了。”穗儿急的不得了,“姑娘您千万别再睡了啊,我找人请大夫去。”
穗儿将一块浸了凉水的毛巾,放在云莺额头上,这就起身要往外跑。
“穗儿,别走,之前姚神医不是做了些退热的药丸子么?先把那药丸子拿出来应应急吧。”
穗儿听见云莺这话,一拍额头,“姑娘说的是,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说起那药丸子,还是之前姚神医在府里帮丁姑姑解毒时,云莺让二爷多支了些银子,特意多买了一批药草,让姚神医帮忙做成各色药丸子备用。
这些药丸子中,有退烧的、解毒的、防中暑的、治头晕头疼的……总归只要云莺能想的出来,只要姚神医会做,云莺就都让姚神医做了一些。
除了府里做的,给二爷备用的,云莺自己也掏腰包做了几样。
之前秋宁还嘲笑她瞎折腾,如今再看,这东西可不是派上用场了么。
吃了一颗药丸子,云莺捂着被子出了汗,身子的热症消解下去。但不过两个时辰,云莺又烧了上来。
此时外边已经出现亮光,府里当值的丫鬟婆子也走动起来。
禾穗将云莺托付给别的小丫鬟,她则撒丫子往外跑。
她跑的太急,就没注意看路,结果一脑袋撞到了随雨身上。
随雨哎呦呦叫了两声,将禾穗推到一边去,还责怪说:“你是哪里的丫鬟,怎么走路不看路?”
禾穗没空与他争执,头都不抬的说,“我家姑娘起了高热都烧昏迷了,大人行行好,先放我出去请大夫吧。”
“怎么回事儿?”
正在晨练的二爷看见听见这边的动静,往这边看了一眼。本只是随意一撇,结果却看见云莺的丫鬟,正急的满头汗与随雨说些什么。
二爷耳聪目明,即便距离甚远,也听到了“姑娘”“烧热”这几个字,他当即蹙着眉头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禾穗问道:“你刚才说云莺高热不退?”
禾穗可怕二爷了,尤其是二爷此时拧着眉头,眸光冷锐的画面,禾穗看上一眼心里就打哆嗦,夜里还会做噩梦。
但此时无暇顾及其他,姑娘还等着她请大夫救命呢。
禾穗就急急解释道:“姑娘昨天一更时起了高烧,之后用了姚神医做的药丸子退了热。可方才又热起来,姑娘浑身滚烫,人都要烧糊涂了。”
二爷听了禾穗的话,再顾不得其他,他吩咐随雨说:“你去,将曲大夫请来。”又让禾穗,“走前边带路。”
随雨听命办事去了,禾穗却反应了片刻,才明白二爷是什么意思。
虽然她也不知道,二爷此时过去看姑娘做什么,但这是主子,主子的吩咐哪里有丫鬟质疑的道理。
禾穗就撒丫子往前边跑,领着二爷往云莺院子里去。
县衙的后宅不大不小,足有三进。
但因为这府里仅只有二爷这一个像样的主子,二爷又经常住在前院,后院只是象征性的留了一个院子,是以,留给云莺几个“伪妾室通房”的地方就很大。
她们四人,连同之前的丁姑姑,每人都分了一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子。
院子不大,但每间院子里也有两间正房,并东西厢房各一间。
平日里那两间正房中,云莺住一间,另一间作为待客,和云莺平日里休闲的地方。
东西厢房中,穗儿住了东厢房,西厢房则放着一个简单的炉子,偶尔可以烧些热水,在自己院子里煮茶喝。
再说眼下进了这院子,因为格局太过简单,二爷甚至不需要禾穗再领路,只打眼一扫,便确定云莺住在哪里。
那房间中透出若有似无的女儿香来,门口还挂着一张碧色织暗花的粗布棉帘。
二爷几乎一眼就确定,这便是云莺的闺房了。
穗儿已经站在门口打起帘子来,二爷的脚步却在这时顿住了。
这是云莺的闺房,而他是个早已成年的男子。
尽管家里送云莺几人过来的目的不纯,府里府外的人,也都清楚其中的猫腻,早将几人当做他的房里人。
更是因为云莺这段时间管事,众人以为云莺得了他的青睐,迟早要雀上枝头。
但这只是众人以为,事实上……
“雀儿,是你回来了么?”
也正在此时,屋里响起云莺声音。她的声音已经不复昨日的清淡悦耳,而是变得干涩沙哑。
雀儿闻声就用催促的眼光看二爷,二爷撩高帘子迈步就走了进来。
甫一进入这间房,便有清雅怡人的馨香气息扑面而来。又因为室外的空气较之室内更冷一些,猛一从外边走进来,便感觉屋内暖意融融。
那股暖香也更加浓郁了,似乎要通过口鼻,钻进人的五脏六腑,一时间只让人浑身一激灵,便是精神都震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