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莞穿戴整齐,领着容欢走出兰樨阁,才走到府门口,就被拦住了。
府兵明知她的身份,还毅然决然地拦住,便只有一种可能:谢琰不容许她出府。
带着对谢琰的不满,她气鼓鼓去书房找人,可找遍整座王府,就是不见谢琰的踪影,还是管家来禀,说谢琰一早便带着成风出府去了。
“可知王爷去了何处?”谢宁莞冷着脸道。
管家思忖了片刻,摇摇头,“不曾。”
“不过王爷是坐着马车离府的,去的方向倒是有些像是顺亲王府。”
谢宁莞这会烦透了,一肚子的气无处可发,对着管家那忠厚老实的样更是厌烦得紧,摆摆手叫他先退下,省得在跟前晃得她心烦。
然而,谢宁莞在府里编了一日的剑穗,依旧不见府内有旁的动静,别说谢琰,就是连成风的影子都不见半分。
日出月落,斗转星移,又一日过去,谢宁莞的剑穗都绣得将近过半,仍是不见谢琰的踪影,如此便罢,她一连几日都被府兵拦在府内,这叫她如何能忍。
用过早膳后,谢宁莞带着容欢又去到府门口,无一例外,听到的又是同样的话。
“无王爷的命令,王妃不可出府。”
“红方!”谢宁莞怒吼道。
一眨眼,面前就出现了一名穿着红色衣袍的男子,面无表情地把陌刀横在府兵脖子上。
然而,府兵还未来得及求饶,在府外巡逻的一名士兵就突然倒下了。
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谢宁莞受到冲击,脑子一瞬间空白了,都忘记作出反应,自然而然地僵住。
脑子混沌之时,还会时不时闪出些救治的片段,还有不同的药材,百草堂都有。
“去,把他送到百草堂!”谢宁莞反应过来后,立马对红方喊道。
红方几乎是在话音落下时就消失了,谢宁莞余下的话就只能对隐在暗处的那个人说,望着府外,对着虚空吩咐道:“黑枫,去叫他顺道打探清楚是发生了何事。”
府兵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谢宁莞跟谁在说话,只感觉一阵风吹过,他们都打了个寒颤。
与风一起出现的还有一群打马经过的禁卫军,他们其中一人认出了谢宁莞,上前来禀告,“王妃,您无大碍吧!属下这就把官道清理干净!”
他转身,声如洪钟地大喊,“快快!动作麻利些!”
一群禁卫军井然有序地动作起来,闷哼埋头苦干,没有任何的怨言。
想到这是赵靖瑄训练出来的士兵,谢宁莞心里一喜,再一听他们说话的音调,一口流利的辽话,顿时意识到他们还是大辽的子民,嘴角弯得幅度越大。
赵靖瑄一到,就看到谢宁莞甜甜一笑,嘴角上扬的幅度恰到好处,不会太过失态,亦展露了她最温婉的一个笑容。
目光不自觉落到她的身上,就连黑枫经过也没觉察出来,随后,红方也回了来。
他跪于赵靖瑄的马蹄旁,“世子!还请近日仔细身子,西街糖葫芦店……”
“王妃还在等着你回禀,去吧!”赵靖瑄打断红方,因为谢宁莞听到动静,已经往他们看过来。
谢宁莞翘首以盼,焦急地等着黑枫,不成想,赵靖瑄意外地出现了,要论起来,她看的哪儿是红方。
在她眼中,出现在视线里的只此赵靖瑄一人,至于红方,下意识模糊过去,直到他走近,谢宁莞才真切注意到他的存在。
视线收回,谢宁莞静默等着红方的回话。
“属下查探到城内许多百姓都出现与那名禁卫军一样的症状。还探听到最初出现这种现象的人是西街糖葫芦店的小二。”
“当真!”谢宁莞高喊道:“走,去百草堂!”
红方三两下压制住府兵,谢宁莞与容欢提起裙摆就逃出王府。
赵靖瑄抬眼望去,身着翠绿蜀锦的窈窕少女冲他奔来,一头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的乌发随风摇曳,更为她添了些俏皮之色。
他想,燕王若还不出现,他不能坐视不理。
钗环摇摆,发出叮铛的声响,她离得越发近了,在距离一步之遥时,他心按理得地伸出手。
谢宁莞愣了片刻,可很快就做出了决定,靠近马匹之际,柔软的手握上近在咫尺的掌心。
暖意源源不断从掌心传出,温暖了她微微发凉的手背,赵靖瑄手臂一使劲,一把就将谢宁莞提上了马背。
“红方,容欢你带上。”
话音落下,他勒紧缰绳,扬鞭抽在马匹上,红棕色的汗血宝马吃痛,扬蹄奔跑在官道上。
在胸腔内剧烈跳动的心似乎要跳出嗓子眼,逼得谢宁莞抓紧赵靖瑄的衣摆。
除却有些颠簸之外,每一次马蹄扬起的尘土都能恰到好处的飘到身后。
刺激使然下,谢宁莞的手从揪着衣摆换成了环上他的腰间。
汗血宝马骑着舒服倒是比旁的舒服,但性子也是最烈的,轻轻一刺激,它便不停歇地狂奔。
哪怕身前的人是马术极好的赵靖瑄,谢宁莞也没试过与他共骑一骥,这会她害怕得双手从揪着衣摆换成了环住腰间。
而这一微小的变化还是被赵靖瑄捕捉到了,若放在平日里断然是发觉不了的,只他这会的重心和注意力都放在了身后的人儿身上,生怕不仔细给把人落下了,因而他能敏捷地感受到她手上的动作。
汗血宝马跑了几里路,拐入另一条街后,似有灵性般地自觉慢了下来,堪堪停在百草堂的门前。
谢宁莞是骑过马儿的,还是因着沈太后在她及笄后拘了她一段时日,她与容欢偷跑出宫玩耍,无了马车可乘,便只得骑马儿,就这般,在赵靖瑄的带领下,慢慢学会了一些皮毛。
饶是骑过,停下后,她也还是惊魂未定,双腿发软。
赵靖瑄翻身下马,感觉到她面色渐渐恢复如常才将她抱下。
刚一触地,谢宁莞双腿就如被削去筋骨,压根无法站稳,踉跄着往赵靖瑄怀中倒去。
赵靖瑄扶好她的同时,还下意识地左顾右盼,可就算想要避嫌,也来不及了。
百草堂前不知何时涌现出一群百姓,妇孺壮汉皆有,几乎都是面色暗青,嘴唇发白。
靠着赵靖瑄歇了歇,慢慢缓过劲来的谢宁莞仰仗他的力道站稳,一抬头就撞入赵靖瑄担忧的黑眸里。
视线交汇不到片刻,他生硬地撇开头,余光却总忍不住往她那处望。
周围的百姓纷纷涌来,谢宁莞这才瞧见他们,惊恐地拽着赵靖瑄就往百草堂里跑去,一路穿过厅堂,直抵后院。
百草堂的掌柜正急匆匆地拿了一筐子药草往厅堂赶去,路过院子,看到前东家和现任东家举止亲密,瞬间傻眼,站着一动不动,手里的药草哐当全散落到地上。
再一眨眼,面前又多了两人,仍是一男一女,男子是方才送病人来的那人,女子是东家的贴身侍女。
掌柜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要给谢宁莞见礼,立马拍了拍身上的药渣,小跑到跟前。
车轱辘话都准备好了,正张嘴要说出口,只见面前明眸皓齿的女子脸色突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