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秦北越忙着种大棚菜,花棠每次一靠近就被他拉走,她也就不再坚持了,一心一意养猪。
狗婆岭生产队也有两头猪。
之前连人都吃不饱饭,草根树皮都被挖来吃,队里的猪瘦得干柴似的,每天哼哼着,活成了猪坚强。
半个月过去后,两个村民无意进山,看见天坑里两只大肥猪时,惊得不要不要的。
离惊亨早就听到有人来。
他暗中施加压力,让两头猪乖乖吃堆成小山的食物,全是花棠种出来的高粱,玉米,红薯藤……品种丰富多样,比村里的村民吃得还好。
“你,你这猪养得也太肥了,在哪里弄的粮食?”一个村民问。
他们看见里头有个完整的玉米棒子,还有红薯和南瓜……
花棠笑着点了点远方的山头。
“山里找的,你们可以去看看,那边还有很多呢。”
离惊亨为防村民起疑心,早早就让花棠沿着山边种了很多各种各样的果瓜蔬菜,而且都是些歪瓜裂枣。
村民在花棠的指引下,果然在山脚边看到了一排长得稀稀拉拉,乱七八糟的南瓜,应该是谁遗漏的瓜子,自然长成的。
他们也没怀疑,只是将山中看到的种种跟村长说了。
刘大柱板着脸道:“是我让他们圈养野猪的,离惊亨这孩子有点本领,别在外头乱嚼舌根子,跟长舌妇似的。”
这几天村里的谣言四起。
大望媳妇在洗衣服的时候,就听到好几个嫂子说花棠人傻傻的,搞不好跟离惊亨做了不能言说的乱事儿。
她气得丢了洗衣板,把她们骂了一通。
饶是如此,依旧压不住如火似的流言。
所以,哪怕刘大柱刻意维护,村民也是不信的。
直到这乱七八糟的话闯入秦北越耳中。
“秦团长——”
伍六七归队后,一直跟在秦北越身边,有时候也是他去给花棠和离惊亨送饭,村里的流言蜚语,他是听到一些的。
他不忍心秦团长被人非议。
“怎么了?”秦北越问。
伍六七想了想,又吞了话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这么辛苦种菜,实在有点看不习惯。”
上战场,好像与团长更配。
秦北越嘿嘿一笑:“只要能干的,对大家伙儿好的,不分贵贱,也不分好孬。”
他越是这样说,伍六七越是心里不舒服。
伍六七暗暗决定,找个机会跟嫂子提一嘴,不能这么稀里糊涂下去了。
不过,他没有等来这个机会。
这天晌午时分,村里几个毛孩子打猪草喂猪,恰好看见背着竹篓的离惊亨路过,想到大人藏在床头说的胡话。
毛孩子觉得所有的光荣都被离惊亨抢光了,心里很不平衡。
阿蛋上去就拉住了离惊亨:“野孩子,你不是好人,想娶花棠做媳妇儿,她已经有秦叔叔了,打你——”
一个孩子朝离惊亨扔了石头,接下来就有五六七八个石头砸向离惊亨。
他们边扔边骂:“野孩子,滚出我们村。”
“打坏人,打敌人!”
“坏人抢叔叔媳妇儿,给我死——”
花棠才喝了一碗红糖水,刚出门就见到这一幕,顿时气炸了。
尤其离惊亨被一群小人儿打,他也不还手,由着他们砸。
“走开,走开,你们这群捣蛋鬼,怎么可以胡乱打人?”花棠手中催生了一根藤蔓,猛地一掀,将一群毛孩子全掀翻了。
阿蛋的头不小心磕到一块木头,顿时擦破了,流血了。
阿蛋的奶奶吴奶奶见状,气得冲到花棠跟前,大喊大叫:“你干什么打我孙子,别以为你是秦团长媳妇儿,就可以胡乱欺负人了。”
花棠气鼓鼓叉腰,大声道:“棠宝没有欺负人,他们先朝阿亨扔石头的,他们才是坏坏的小人,该打。”
阿蛋吓得“哇”一声哭了。
带头的大哥都哭了,其他孩子纷纷加入战队,哭声此起彼伏,一浪高一浪,逐渐吸引了村里的妇女。
女人一个个走上前来,拉过自家小孩,各自问了几句,大妞抽抽噎噎道:“野人想抢走花姐姐,我们不想花姐姐被拐走,才朝他扔石头的……”
大妞的话落入众人耳中,一时间,各种异样的眼神纷纷落在花棠的身上,一个个都有点不怀好意。
花棠感觉脸颊热烘烘的。
她还没开口呢,就见刘家嫂子率先道:“花棠,你好歹是有对象的,古代男孩子十来岁就可以娶妻生子了,万一他在山里长大,实际年龄已经过了十岁,你这天天跟他往山里跑,像什么样子?”
“对啊,你要给秦团长戴绿帽,咱都不允许。”
“古代像你这样要浸猪笼的,好歹是新时代,新国家了,咱可以原谅你傻,但不能原谅你蠢到离谱。”
“你跟他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你老实交代。”
事情慢慢发生了改变。
从一开始的关心,到有了审判的意味,哪怕花棠不理解人间习俗,不懂什么叫男女大防,也感觉到大家伙儿对她的敌意。
她想说她跟阿亨是好朋友,进山是为了养猪的,到时候所有人都可以吃上猪肉了。
这时,离惊亨反倒率先站了出来。
“既然大家都认为我不该跟花棠待一块儿,那么……我走。”他主动承担责任,不愿意村民欺负花棠的懵懂。
“你最好走,不走,咱也要赶你走了,为了秦团长好,你还是识相一点。”
离惊亨默默看了一眼花棠。
他上前道:“小棠棠,是我考虑不周,没想到这个问题,才害得你被人非议,所以这回我真的要走了。”
“你不要走,呜呜呜,棠宝只有你一个朋友,你走了,棠宝会很无聊的。”花棠不情愿他走,不想他走。
“滚吧,滚出村子。”
花棠第一次看见人潮汹涌的恶意,第一次意识到什么叫人言可畏,眼泪忍不住大颗大颗往下掉落。
做人……不好。
棠宝不想做人啦。
“秦团长,你来得正好——”
众人回首时,发现挽着袖口裤腿的秦北越,手中提着两桶粪,站在人群的后方,等众人让出一条通道,他放下手中的木桶,带着刺鼻的气味儿走来。
“秦团长,这野孩子不小了,看着就不像八岁,别到时候做出荒唐事儿,一切都会来不及的,所以他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对啊,我们都是为你好。”
“花棠傻傻乎乎的,她恐怕都搞不清楚什么是夫妻间该做的,什么不该做,万一已经发生了,这可就不好了。”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这样的话,众人下意识朝很脏的一幕联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