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巫山的外围山脉。
离惊亨赤脚走在满是荆棘和枯枝败叶的地上,丝毫不觉得脚疼,就那么畅行无阻地纵横在山林间。
“你怎么不穿鞋子呢?”花棠问。
她明明记得刘大柱给他做了一双草鞋的。
“阿亨不喜欢束缚。”离惊亨笑道,一笑还露出嘴里的豁口。
花棠想了想,十分认同:“对,棠宝也不喜欢。”
接着,她要脱鞋子,却被离惊亨摁住了手臂。
“你是女孩子,皮肤娇嫩,不像阿亨长年在山中行走,脚掌无比坚硬,你会割破脚的,很疼呦。”他笑道。
一听说很疼,花棠就老实了。
她讪讪笑道:“那,还是束缚一下下吧。”
两人继续往山里走。
每走一阵子,花棠都会用右手撑在地面上,分解山林中的毒瘴,免得吸入这种毒气,无端端受一场罪。
对此,离惊亨仿佛习以为常,没有表示半点惊奇的。
他还问:“你丈夫上次服用了我的药,他后来怎么样了,兽血没有发作吧。”
一提这个,花棠就一脸高兴。
“丈夫好得很快,至今没有半点兽化的迹象,你的药真的太厉害了,你手里还有多的吗?”花棠问。
她想拿来送给伍六七他们,每次出任务,丈夫为了保护他们才受这么重的伤,如果他们都变强了,不就不用受伤了?
离惊亨摇头。
“给你的已经是最后的啦,消耗掉一万头妖兽,才能提炼一小瓶,这颗星球的兽族太弱了,根本无法凑齐那么多量,但是——”
他忽然想起明明早该死掉的寒枭白,不仅活着返回山中,还变得更强大了,身体里还没有兽性。
人类已经发明更牛逼的药了?
他决定观察一阵子。
“前面就到了,你跟我来——”离惊亨带着花棠拐到一个角落里,然后蹲下身来,就看见前方出现一个大大的坑洞,里头困了两头狼,一头野猪,几只山鸡,还有几十只蛇。
“哇哇哇,好多小兽。棠宝要吃肉肉。”花棠高兴得直拍手。
离惊亨点点头。
他道:“你站在这里不要动,我在里面装了陷阱,等它们掉下去,就会失去攻击性了,然后再去捉。”
“好啊好啊。”
花棠兴奋坏了,口水直流。
秦北越说:“山里的村民肚子没油水,就算打到野兽,野味吃进肚子,根本消化不动,容易肠阻梗,为了好好吃肉,我在大棚里种了很多菜籽,到时候可以榨油。”
有油了,又有兽肉……她岂不是可以天天吃饺子,吃肉汤圆了?
一想到这里,花棠再也忍不住,口水哗啦啦。
“你等在这里,我下去捉。”离惊亨道。
花棠说要跟他一起,他也没阻止。
于是,两人一起下场抓兽。
说来也奇怪,明明在岸上凶悍无比的狼,还有会撕裂人的野猪,碰到就会咬人的毒蛇……全勾着头颅,出奇的乖顺,就像看到了王者。
“上次就是这毛毛兽咬伤丈夫的,棠宝要报仇——”花棠说着就要扬起右手,一巴掌拍成灰。
“不急,把它们吃进肚子里,才是最好的报仇方式。”离惊亨道。
也对。
花棠忙收了手,但下一秒又愁眉苦脸道:“可它们太多了,又很沉,咱两个人搬不动可怎么办呢?”
“我有办法。”
离惊亨从腰间抽出一根不明物质的绳索,绕着狼尾巴再绕着野猪龅牙,再一路圈着山鸡,然后从草丛里扒拉出一堆草,搓了根草绳,串了一串串的蛇然后挂在身上。
啪。
“好了,我们下山吧,让你丈夫给咱烧肉肉吃。”他一脸骄傲的笑。
这笑容让花棠想起一个人。
“阿亨,不知道怎么的,棠宝觉得你跟一个熟人很像很像。”
“谁?”
“妖兽尊者摩亨。”
尤其是笑的时候,摩亨会扯开嘴角,露出两个大大的黑洞,就跟要吃人似的。
“哈,那可真有缘分啊。”离惊亨打哈哈道。
他拉了拉绳索,走在前头带路,后头的所有野兽乖乖地跟着一起走,然后径直下了山,来到了狗婆岭,吓得山民险些尿裤子。
秦北越一众人甚至举起了枪,瞄准了这群野兽。
“棠宝,你快过来——”
秦北越顾不得太多,飞身上前,几乎是擦着棠宝一脚踹在豺狼的头颅上,瞬间鲜血四溅,惊起村民惊恐的叫喊声。
他搂住花棠躲避。
然后,画面就变得极为诡异。
离惊亨身上串着一摞摞蛇,还在滴血。
他手中还牵着个嫩白的绳索,连成一排,在他身后排排队。
村民在士兵的保护下,后退了。
两方瞬间形成犄角对峙的局面。
这时,刘大柱举着柴刀过来,忙劝和道:“别激动,别激动,这孩子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他上次就从山里拉回一头獐子,还是活得,就被他一路提着腿儿拖回来,丢咱们的跟头……”
花棠也急了。
她知道人族厉害的武器就是士兵手中拿的枪。
生怕他们开枪没打中兽,把阿亨打死了。
“丈夫,你快叫他们走开,这些小兽都是阿亨抓的,他送给棠宝的礼物,还说让你烧了给大家吃呐。”花棠着急道。
秦北越木着脸,一脸不高兴。
之前的劲儿还没过,她又担心野孩子……她会不会被离惊亨幼稚的外表给骗了,拿他当知心人吧。
这种想法一上头,秦北越瞬间暴走,从刘大柱手中拿过柴刀,也不作任何保护措施,在战友的劝阻声中,柴刀擦着离惊亨的手臂,狠狠砍在豺狼的肚腹之上。
豺狼,野猪……
离惊亨看着鲜血飞溅在脸上的秦北越,无声道:“秦团长,别生气,小棠棠喜欢我,现在已经人尽皆知了……”
“你!”
秦北越握紧柴刀,眼眶发红,浑身血液奔腾,有种控制不住地癫狂袭来,一把揪住离惊亨的衣领:“你在威胁老子。”
“大哥,不要伤害……阿亨。”前一秒还镇定自如的离惊亨,下一秒就抱住头,一副要哭的可怜样。
“丈夫,你住手啊。”
花棠急吼吼上前,不停拉拽着秦北越的手臂。
吭——
秦北越嗅到空气里浓烈的动物血腥味儿,身体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疯狂作祟,一点点吞噬着他的理智。
血气在喉咙间翻滚。
眼前一片猩红之色。
他骤然回眸,死死盯着花棠,嗓音变得寂冷:“花棠,我问你一句,在我放他走和你跟我走之间,你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