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北越看向卧室窗台上那束兰花,眼皮子炸了炸,露出一脸震惊。
粗粝瓦盆中,兰草叶面革质,经络清晰,油糯青葱,一共四裂根芽,而一莛开依次开了四朵花,白色的花朵,从花苞尖拉出青黄侧纹,中脉深红筋纹,玲珑剔透,似雪,含之欲化,美不胜收。
饶是他这个糙老爷们见了,竟也生出一股怜爱之心。
淡又雅,素又奇,似荷非荷。
“丈夫,你快来看,这花开的真美,楼顶上的兰花都分株种完了,也送光了,只剩这一根独苗,咱留着好好观赏吧。”花棠拍手道。
她知道丈夫不太喜欢花。
但这花好看呀。
秦北越洞悉她的心思,便不置可否,由着她去了。
不过,转机来得很快。
他去时烈夫办公室时,寒枭白过来提交上京的条子,很快就抱着个大黑布笼子离开了临城。
时烈夫桌面上摆着几张照片。
全是兰花的。
“军长,寒枭白上京给苏家送花?”他问。
说着,他就在时烈夫对面的椅子落座,顺手拿起了一张照片,嘴里还带着一丝戏谑。
苏家那老东西精明着呢。
他小女儿又是千娇百宠的,一般年纪不愿意嫁人,自然是京都一众人才,都被她扫荡空了,没她中意的。
寒枭白倒是自信满满。
时烈夫摇头,叹息道:“他这人功利心太强了,一旦攀上苏家,咱南大军区就要遭殃了呀。”
只怕寒枭白挟苏家女婿的名头,连南大军区的司令,他都不放在眼里了。
脚踏实地的都得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咦,这是什么?”
秦北越点着一张照片,压着狂跳的心,挑眉看向军长。
“素冠荷鼎。是苏佬最中意的品种,还公开扬言,他愿意拿苏家半壁与之交换。谁得了这么一株兰花,就成了苏家的宠儿。”
时烈夫无语地开口。
秦北越瞳孔收缩,小声问:“如果我说,我家花棠养了这么一株呢,还开花了……要不你送去京都?”
什么???
时烈夫从椅子上跳起来。
他匆匆走到秦北越身前,一把捏住他的手臂,瞪大眼睛道:“你小子,可别开国际玩笑,这不是闹着玩的。”
花非花,雾非雾。
明眼是荒唐举,实则是苏家在重新洗牌。
一开始,时烈夫是不信的。
但他亲眼目睹,又拿着照片比对一番过后,整个人都呆住了,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然后立马喊来自已所有亲信,让他们秘密将这盆兰花送去京都苏家。
一定要赶在寒枭白之前送到。
几名亲信是时烈夫最信任的,他们敬军礼,然后拿铁笼撑开护住花盆,也套上黑布袋,分分钟启程去往京都苏家。
花棠不高兴道:“最后一株了,棠宝要自已养。”
时烈夫哈哈大笑。
他道:“小棠宝,从今天开始,你想吃什么好吃的,我让你阿姨给你做,带你去买,以后你的零嘴,咱家承包了。”
说着,他顺手从口袋里抓出一包岭南饼干:“这个饼干是时髦货,你尝尝看,合你口味,我让人给你买一箱子。”
花棠吃了一块,顿时眯眼露出满意的笑:“好吧,棠宝不生老头的气了~”
谁让她喜欢吃的,更甚花朵呢。
秦北越拍了拍时烈夫的肩膀:“可惜鸟啊,你都结婚生子了,不然你就是苏家的乘龙快婿,损失颇大!”
啪。
时烈夫狠狠踹了他一脚,唾他一口:“你怎么不说,你损失大了呢。哼,臭小子,敢调侃起你大哥了。”
经此一役,他对秦北越更是信任有加。
这臭小子是个栋梁之才,明明到手的大好机会,他不贪功,也不遮掩,直接就把花让给了一个老头。
当然,最大的功劳是花棠。
小丫头看着傻傻的,但养的一手好花呀。
在很多年后,寒枭白得知这个真相,也意识到是花棠一出手,夺走了属于他鲜花着锦的未来,他气得牙牙咬,也后悔当初没一把毒死养在栅栏边的花……
当然,这都是后话。
一周后,京都苏家。
寒枭白一脸志在必得,还制造了几次于苏云新的偶遇。
苏云新长得差强人意,大脸盘子,鼻子又凹又短,还有点朝天,总拿鼻孔看人,身材矮墩墩的,膀大腰圆,一拳头能锤死一个细狗。
平常男人肯定压不住她。
但寒枭白对自已魅力很有信心,也相信可以拿捏得住苏云新。
所以,他捧着一束意味着王者之兰的寒兰,登上了苏家的门,只是一路走来,大摆宴席的苏家宾客都齐齐奔涌向苏佬的后花园。
苏家后花园里养了各种各样的兰花:石斛兰,蝴蝶兰,龙舌兰……兰花各领风骚,早已无法触动人心了。
直到苏佬宣布,他将展示一株“稀世珍奇”的兰花,是市面上没有,山林间罕见的一种兰花。
寒枭白心中嗤笑。
再怎么珍贵,也不可能有他的这寒兰高贵。
只是——
当苏佬和苏云新亲自捧着一株兰花出来时,寒枭白的脸色惨白如纸。
素冠荷鼎!
怎么会?
怎么可能?
寒枭白呆若木鸡。
他揉了揉眼睛,看了又看,还以为自已在做梦。
当场就有几个兰花爱好者,以京都两套四合院买,都被苏佬一口否决了。
什么叫稀世珍奇?
满世界都不容易找得到一棵。
而且这花在山野间都不容易生存,根茎不茂密,枝叶稀少,生存极为艰难,可苏家得的这一盆花,长势喜人,生命力蓬勃。
更是珍品中的珍品。
有人试探地问:“这花是谁送来的?”
苏佬没有回答,坏笑道:“秘密~”
时烈夫这老东西,总是说爱花的女人遍地走,男人爱这口不是好汉,可偏偏是他亲自命人送花入苏家门。
苏佬得了珍宝,高兴得发癫,当场给人发了糖果。
寒枭白感觉后背被人狠狠打了一棒子。
手中拿半条命换来的寒兰,瞬间变成他这辈子最大的耻辱。
可笑至极,可笑至极。
他心中愤恨想:好得很,到时候看谁跟苏云新结婚,就知道这盆花是谁送的,到时候看他的手段。
可恶,太可恶了。
寒枭白无功而返。
他消沉了一个多月,一直没恢复精气神。
当然,大院寻找兰花的热烈劲儿,随着苏家得名花,一扫而过,很快又重回昔日的祥和宁静氛围中。
不过没平静多久,花棠抱着一根又粗又壮的甘蔗回大院时,大妈们又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