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和时寅赶到时,贺怀喻的情绪仍然激动,贺怀喻妈妈自然经历了一阵暴风雨,没有办法了才给今夏打电话。
如今见到今夏过来,她立刻上前求今夏:“今夏,我知道以前是我对不起你,但是怀喻现在情绪很激动,阿姨求求你,你去劝劝他,让他别做傻事。”
她还真诚的保证:“只要你能劝他,阿姨一定不再阻挠你们的婚事!阿姨立刻让你们结婚!只要你能把怀喻救回来,阿姨这辈子只认你一个儿媳妇!”
“我就只有这一个儿子,我不能再失去儿子了!”
她还做着三女争一男的美梦,今夏懒得理她,挣脱她的手,走进病房。
病房里一片狼藉,扎在他手臂上的针也被粗鲁地拔掉,血顺着手背往下流,可见当时场面有多混乱。
贺怀喻无神的望着屋顶,闹过一番之后他的体力无法支撑,口中只能念着今夏的名字。
今夏扶起倒在地上的凳子,翻看他床头的病例,道:“右腿的伤很严重,这样闹下去,对恢复不好。”
贺怀喻听见今夏的声音,猛然回头,眼神里迸发出希望的光:“今夏!你来了!我就知道,你还是放不下我!“
带血的手试图抓今夏的手,但被今夏躲开了。
“我知道我错了,我出事这么久,只有你惦记我的安全,只有你真心对我,他们都是假的!”当他从民警口中得知警局那一场闹剧,才知道这世界对他最好的人是今夏。
生死之间,只有她相信,她不是真的要逃婚。
“哎……”今夏长叹一声,把病历放回去,道:“好好治疗吧,别发疯了。”
“别走,今夏,别走。”贺怀喻连忙想起来拉住她,但偏偏他身上的伤让他不能动弹,只能绝望的叫她:“今夏,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
她有时寅,怎么可能重新开始?
“我会和凌薇说清楚!从此以后我心里不再有天晴的一根头发,我用下半辈子补偿你!”
“今夏,我们在一起七年,我们差一点就要结婚了!”
“看在我们曾经一起走过那么多困难的份上,不要对我这么绝情,好不好?我求求你!”
拒绝的话,今夏已经说的厌烦疲倦,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接受治疗:“先治疗吧,要是真的瘸了,影响以后的人生。”
她最能了解瘸子的世界,走在路上,感觉全世界都在异样对她。
贺怀喻好像得到了圣旨,疯狂点头,保证她会好好接受治疗。
今夏走出来,时寅在医院门口等着她,她走上前,挽住他的胳膊。
“我结束了,走吧。”
只是今日事多,今夏刚走出医院,手机又一次响起。
她下意识以为又是贺怀喻,正抗拒接电话,却见来人是韩以歌。
自韩叔叔回国治疗,韩以歌全部的时间都在他身边,不管公司的事,也没时间找今夏叙旧。
现在找她,一定有事。
今夏接了电话,韩以歌悲痛欲绝。
“夏夏,爸爸走了。”
……
韩叔叔的死亡在今夏的意料之内,事实上,能熬到今天,已经是韩以歌最大的努力。
今夏被通知的地点在殡仪馆,她和时寅刚到山脚下,时寅的车被保镖拦住:“抱歉,韩先生只允许韩家人入内。”
时寅不算韩家人,只有今夏可以进去。
他不放心,今夏劝时寅先回去:“你警局还有事,我自己上去,等忙完了,我再给你打电话。”
在韩以歌身边,应该不会有事。
今夏下车,换乘韩以歌的宾利上山,远远的,看见山上的烟囱飘出烟雾,向她这边过来,只是还没到,便消散了。
到时,韩叔叔已经变成韩以歌怀中的一方盒子,韩以歌身型极为消瘦,面颊塌陷双眼通红,唇边胡须疯长,一群工作人员围着韩以歌,真怕他伤心昏倒。
但,韩以歌一直坚持着,见到今夏,才扯出一抹极为难看的笑容,道:“夏夏,哥哥求你,陪爸爸走完这最后一程吧。”
今夏觉得,韩以歌已经在死亡边缘,仅差一步,人就要断过气去。
韩以歌坚持步行上山,她跟在他身边,喻天景一身丧服,随时防备他踉跄摇晃。
余惠熙不在,在场全都是工作人员,看来韩叔叔离世的消息还没有传出去。
墓园,韩叔叔的墓是一个合葬墓,碑上写着:爱妻郑雅韵之墓。
现在,工匠换来了另一个墓碑,上面改成了韩叔叔和妻子的名字,落款处变成了:子韩以歌立。
“夏夏,别怪哥哥,爸爸很久以前,就已经定下了这个合葬墓。”韩以歌抱着骨灰盒,亲手将另一个骨灰盒里的东西装在一起,然后再亲手放进墓穴里。
今夏知道,他在解释墓葬问题,变道:“这本来也是韩叔叔的遗愿,应该尊重。”
二婚父母的墓葬,有时候是个麻烦,比如余惠熙这个现任韩夫人,是不是允许老公和前妻合葬。
但今夏不会为她争取,她埋在哪里,今夏毫不关心,以后的身后事也不归今夏管。
韩以歌亲自给墓碑上色,他断了手指的手,颤抖至不能瞄准,今夏上前,握住他的手,给墓碑描红。
“他是我唯一的爸爸,他为了我,放弃了他的人生……”
韩以歌强忍着自己的泪意,压着声哭泣,不让任何人看见他的脆弱:“从小就是他照顾我,白天要去上班,晚上又要给我洗澡,我总是把所有东西都弄得一团糟,他从来没有生过我的气……”
“我被绑架的时候,他愿意用所有家产换我回来,其实,只要他放弃交赎金,我这个傻儿子,以后都不会拖累他了……”
“他可以重新生个儿子,他这么好的爸爸,一定能培养出比我更好的儿子……”
他字字泣血,今夏忍不住安慰他:“韩以歌,你就是最好的儿子。”
“可是我拖累了他,如果我不是傻子,他本不用为我殚精竭虑,他本来可以活得更轻松。”韩以歌眼角悄悄划下一滴泪,似乎解脱了:“他现在走了……我唯一的亲人……他也离开我了……”
今夏沉默着让他发泄,她没能体会过亲生父母的爱,现在也体会不了韩以歌的悲痛。
余惠熙死了,她只会松一口气。
毛笔蘸朱砂,描红如血。
恩爱的夫妻俩,名字写完最后一笔,今夏感觉自己手中的三根手指,突然无力的垂了下去。
毛笔跌落,沾上泥土。
“韩以歌!!!”
韩以歌已无任何意识。
他靠在今夏怀中,宛如没了生气的人偶,任人摆布。
喻天景问上立刻跑了过来,与另一个保镖合力架起韩以歌,道:“他旧病复发,这段时间已经劳累过度,现在又加上老韩先生离世,恐怕是气急攻心,昏了过去。”
专属救护车等在墓园门口,韩以歌无意识中,手仍然紧紧握着今夏,她也不得不跟着上车。
今夏跟着救护车,一路回到韩以歌为她建造的城堡,管家和家庭医生连忙给他做身体检查,今夏也在旁边看着。
韩以歌已经吊着最后一口气了,万念俱灰之下,昏迷不醒。
医生摇头:“韩总这段时间没有及时休养,恐怕旧伤复发需要静养,如果能有人在他身边常常宽慰他,或许恢复的比较快一点。”
喻天景请求今夏:“今小姐,麻烦您这几天留在韩总身边,您是他最后的亲人,他真的……很需要您。”
已经失了一个父亲,不能让他再失去一个妹妹。
喻天景怕今夏拒绝,连忙拿出自己的手机,给今夏看韩以歌留下的文件:“一周前韩总昏倒,醒来之后派律师立了遗嘱,他死之后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你。”
那份遗嘱有公正,即时生效。
“今小姐,你们之间有误会,我作为外人不能插嘴,但是请你看在这份遗嘱的面子上,可怜韩总现在一个人,不要再和他见外了,好不好?”
韩叔叔一死,韩以歌会分给她一半的股份,当作当年对今夏的赔偿,他完全不必把自己的财产也给今夏。
除非,他心里牵挂的人。
只有今夏,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