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什么是爱?”
“我有点乱,心有点乱!”
被白娘子如此一问,那相一和尚便微张嘴,失了神,让他不免想起当时,他饥饿难耐时,被胖捕头救回房间的一幕。
书生刻木,白蛇煮粥。
夜色悠悠,互相作伴。
捕头和尚,喝一碗粥。
他笑,她笑……
何其自然,何其幸福。
“爱?”
“这就是爱吗?可一份爱,却因我而坏。”
“好心的捕头因我而伤,他伤,妖伤,人伤,神伤,心伤,皆伤……”
“结局皆伤!”
“我竟是个伤心人?”
想到这,那相一和尚竟却也脚下一软,一个站不住,踉跄的跌倒在地,坐了一屁股灰尘,让那裤子更脏上一分。
小青见状想上前去扶,却被他抬手阻止。
因为此时他的衣物越脏,就代表着他的心境却愈发通明。
愈发的,逐渐的,看的明白……
“我……”
“我做错了吗?”
“可我又怎么会错,我可是金山寺的大师兄,我可是金佛在下修炼十几载光阴,我可是追随着在师尊之下的第一人!”
“我……”
“我做错了吗?”
“如果我不曾来过,那结局,是否就不如此伤人?”
“我……”
“我做错了吗?”
“是的,我错了。”
“我着了魔,犯了嗔戒,还差点犯了杀戒。”
“师傅,师傅!”
就在此刻,就在此刻,法海大师的冷峻脸庞再次映入他的脑海,随着而来的是,玄离那另外一副温和的模样。
师傅的笑容。
他笑了,可之前他从未笑过……
“那日师尊在蒲团上,却无故惊慌,让我们上了一晚的自习,让所有僧门子弟从白天打坐到晚上。”
“当时我不解,此刻我才明白。”
“白天不只是白天,夜晚也不只是夜晚。”
“修行修心,对妖对事,不该出手只有白日烈阳般的刚猛杀意,还得松弛有度,像那夜色般温和,充满着些许人情味。”
“白天有夜晚的调和,夜晚有白天的余温。”
“师尊,师尊!”
“我有点悟了,我似乎有点明白了!”
就在此刻,那相一和尚像着了魔似的向外跑去,他口中呢喃着:“我要回去见师尊,我要回去问个明白,我要解我心中所惑!”
他跑了,飞快的向城外跑去,小白和小青见状,虽不理解,但还是心有灵犀的对视一眼,便不动声色,齐齐施法跟上了那相一和尚的步伐,一同出了这杭州之城。
此刻城外的水面上,一叶扁舟在岸边,船家大叔正送出了一家来杭州城游玩的旅游客,此刻闲下来,正用着脖子上挂着的毛巾擦拭着脸上的汗水。
这时,他见到向他奔来的脏和尚,不正是那前段时日坐船不给钱,自称是法海高僧旗下大弟子的相一和尚!
“这欠我俩贯钱的和尚怎么跑过来,怎么这么急?”
“怎么还如此脏兮兮?”
可这和尚不由分说,便踏上了船,那船夫大叔还没说话指责呢,便又迎面走来两名美丽的女子,
一名身穿白衣,温婉尔雅如玉,可惜神色有些伤感,一名身穿青衣,英姿飒爽,双手抱着胸正好奇的看着他的船,
这两名性格截然不同的女子,此刻的目光与脚步似乎都在跟着先一步坐进船里的这个脏和尚。
“船家,我们坐船。”
“一共三人,一同去往那金山寺。”
白娘子上前向前与船夫大叔打着招呼,这才让船夫大叔反应过来,见生意上门,他的脸上也随之露出笑容。
“姑娘,此地距离金山灵寺颇远,这一去可得好些时日,当然,路途中也有水边客栈,只要有钱,也可停船休息食宿。”
“当然,这船票自然也分档次,最便宜的顺风船,无餐露宿,一人得要两贯钱,若是加上客栈食宿可得要再多些银两。”
“无碍,金银之物我有。”
白娘子听完后也是礼貌的微微一笑,随后向她腰间摸去,却发现她出门太急,加上许仙受伤乱了心神,竟一时忘带钱财出来。
见白娘子手中停顿,那船家大叔便知道发生何事,正打算开口,便见一旁十几贯钱币向他递来。
而这出钱者,正是小青。
她笑了笑,看向那白娘子:“姐姐莫慌莫慌,妹妹在呢,妹妹有钱。”
小青笑着,白娘子知道,这些钱都是她在丰乐楼上班,给人端菜辛苦打工的钱,同时也是用来还那因盗官银一事,所欠玄离大师的银两。
此时却,如此毫不犹豫的全部拿出,这让小白也忍不住的“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那因许仙受伤导致的糟糕情绪,也因小青这暖心的行为释怀了不少。
“店家,这些钱先当做定金,我们姐妹俩要最好的食宿,最高档的船票,钱不够没关系,先欠着,到了金山寺,自有人替我们出钱!”
“毕竟我那相公呀,他有的是钱。”
小青乐呵呵一笑,随即便牵着小白的手,一起坐进这一叶扁舟之内。
见状,那船家大叔便也乐呵呵一笑,小青这有些蛮横的话语颇有些不合规矩,但他也不恼,而是慢悠悠的划起了船桨。
船支随着那摇动的船桨微微的向前一动,随即缓缓的离开岸边,那扁舟如画笔,在水面之上作画,画过一道道向前而行的水纹。
“姑娘啊,敢问你那相公姓甚名谁啊?”
“说不定我会识得哦,若是有名,倒是也能让你们赊上这一账。”
船一动,那水面稳稳,划船属实无趣,船家大叔无聊的慌,便忍不住的出声向船内女子打趣着,
毕竟他在此地来回划船太多年了,认识太多太多的人,基本上坐过他船的,他都能记得,识得。
所以此刻,他也在好奇着,好奇那青衣女子口中的有钱的相公到底是谁。
“我相公他呀,你肯定识得。”
“因为他就是金山寺的住持,法号法海。”
小青的声音缓缓的从船内传来,此言一出,落入船家大叔耳中,这让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那手上船桨也忍不住的一顿,稍稍哆嗦,差点没抓稳。
“姑娘竟是法海高僧的妻子?”
“此行的目的是寻夫?”
此时,那船夫大叔才想起什么,昔日与玄离的种种回忆都重回脑海,缓缓浮现。
“大师,好久不见,这次怎么不见你身穿僧袍了?”
“因为我已经不需要身穿僧袍了。”
……
“哈哈,给大师个建议,下次要想隐藏身份,不穿僧袍是次要的,最重要的,还是得带上顶帽子啊。”
“嗯,言之有理,我这次回去啊,便会买顶漂亮的帽子带上。”
……
此时此刻,那船家大叔想起那往日时刻,法海大师在他船上的皱眉发愁,他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状。
随即他嘴唇微颤,神色复杂。
“难怪那日,高僧会如此神态。”
“是时也?还是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