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是啊……”
“你说的对，我不舍得。”
玄离的话说完，那兰若和尚便恍然大悟，随即他又重重的叹了口气，而这一声气，却满是懊悔。
“她跑来向我诉苦，向我展示她的伤口。”
“她跟我说了过去，聊着期盼着的未来。”
“她的口中句句是我，而我却只回应她沉默。”
“是啊，是啊。”
“哪怕事到如今，我也未曾说过爱她。”
“我悔啊，施主。”
“我悔啊。”
那兰若和尚的声音开始发抖起来，他的声音很低沉，很低沉，也很沙哑。
他想哭，但是他只是一具还留有灵智的枯骨，他什么都做不到，就连流眼泪都做不到，只能不断的说着话，不断的阐述着他的悔意。
见状，玄离也只能静静的听着，直到他讲完之后，他才温和一笑：“但所谓天无绝人之路，你也不必如此自哀自怨。”
“既然我来到这，是缘分，便也是带来一次机会。”
“我可以帮你，让你有一次可以告白的机会。”
“但你要为树妖的行为负责，可好？”
“好。”
……
此时，夜色渐渐过去。
清晨的太阳光芒也渐渐升起。
小青与燕赤霞向树妖姥姥问出了小倩那骨灰的位置，他们也趁着雾蒙蒙的清晨，带着宁采臣一起，来到了这兰若寺的后山。
“这里是一座乱葬岗，据说当年天下很乱，到处都有江湖客抛尸街头，这兰若寺的住持，那个“兰若”和尚宅心仁厚，便将这些尸骨带回了寺内，全部葬在了这。”
“他每日诵经超度这些亡魂，念着念着，此方也有了些神圣的气息，也吸引来了不少人想要将家人的尸骨一起葬在寺内，倾听佛音。”
“这聂小倩便是如此，她本就生在一处富贵之家，可惜早逝，于是那聂父便将女儿葬在这。”
燕赤霞缓缓的说着，他们的面前，赫然有块墓碑，上面篆刻着“吾女之墓，聂小倩。”的字眼。
随着燕赤霞的话说完，宁采臣望着那墓碑，心神恍惚，久久不言语。
而树妖姥姥被捆着在一旁，听着过去的一些关于“兰若”的事情，她也不由的呼吸急促，红了眼眶。
“他是个好人，可是好人没好报。”
“他生前救了那么多亡魂，如今我用亡魂救他，又有何不可？”
“我报恩，又有何不对？”
“我……”
树妖姥姥心中一阵悲凉，她忍住眼泪，不想让这些外人看见如今她内心的脆弱。
“此方亡魂的骨灰，我都埋在了这聂小倩的墓里，你们挖开就能见到。”
“我只想希望你们能说话算话，在杀死我之后，将我的枯木，埋在这兰若寺的后山之中。”
“顺便帮我写上一句话。”
“树灵一直在。”
闻听此言，小青不解的看向这树妖，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看在都是妖，她也如此配合的，说出聂小倩骨灰下落的份上，她也是点了点头。
“你放心吧，本姑娘向来一言九鼎。”
“说埋你，就一定挖个坑把你埋了。”
小青认真的说着，说完，她便来到宁采臣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看向那聂小倩的墓。
“喏，怂书生，你也听见了，那女鬼的骨灰就在这墓中。”
“去挖吧，把你娘子挖出来。”
此话说完，宁采臣便点了点头，可是一旁的燕赤霞却不乐意了，他皱起眉头看向小青：“不是你这蛇妖，讲话能不能文明些，“挖”这个词可不好听，你应该说把小倩姑娘给带出来才对。”
“意思到了不就行？没想到你这大胡子五大三粗的像个屠夫，还喜欢咬文嚼字。”
“咋滴，你想考状元啊？”
然而小青可不惯着这燕赤霞，出声给呛了回去，这又是把他给急的瞪大眼睛。
而在燕赤霞与小青吵吵闹闹的时刻，一旁的宁采臣已经默默的挽起手腕，伸手刨着这墓包里的土，一点点的将它刨开。
直到他的指甲盖里塞满了泥土，直到那土里的虫受到惊吓跑了出来，直接他的感觉到指甲盖和手指尖生疼后。
这时，燕赤霞与小青才停下了斗嘴，他们齐齐望了过来，望着这一幕，望着这怂书生咬着牙，忍着痛，跪在坟包上，徒手一点点挖土的画面。
“小倩，小倩。”
“我来帮你了。”
听着宁采臣口中呢喃的话语，随即那燕赤霞便也被感动的眼角红红。
“人鬼有分，你这个混蛋书生哪里来的这么重的爱心。”
“虽然他带了条蛇妖来搞我，还如此不切实际的想和那女鬼在一起，可是可是……”
“可是他和我年轻的时候太像了，简直太像了，这股执着的劲，这份为爱的盲目，混蛋，害的我的眼角都湿润了！”
“不行了，我要把我全部的愤怒，化成泪水尽情的奔放出来！”
说完，那燕赤霞便也嗷嗷大哭了起来。
这画面可把小青给看无语住了，这燕赤霞哭的莫名其妙，梨花带雨。
随即小青便挠了挠脑袋，望着燕赤霞这糙汉的外貌，一脸的大胡子，好像“梨花带雨”这个词用来形容他，有点委屈这个词汇了。
不过，望着面前这俩个人类，一个在挖坟，一个在旁边哭，这画面，不知道的还以为宁采臣在挖的是这燕赤霞的坟。
“不是，你这大男人怎么说哭就哭，咋滴，这书生挖到你的泪腺了？”
“诶，你这蛇妖怎么开口就伤人呐，你懂个屁啊，这是我们人族才有的情感共鸣，这是满满的爱啊！”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哭哭我哭哭。”
燕赤霞此话一出，那粗糙的哭声就惹的小青一阵烦躁，随即她就受不了了，抓起一片树叶就将他的嘴给堵上。
随后，她便来到宁采臣的身边，将他像抓猫咪般，一把就将他提起来：“你这书生，这要挖到什么时候。”
“到一边去，让姑奶奶来！”
说完，那小青把宁采臣扔到一旁，随即法诀一掐，五掌推出，便将那坟包之中所有的土都给掀飞出去，露出了密密麻麻的十几个骨灰金塔。
“这么多？”
“哪个才是聂小倩的骨灰？”
小青蹲下来，望着这些骨灰金塔，随即她也懒得去甄选了，便招呼着那宁采臣。
“喂，书生，赶紧过来全部打包带走。”
“咱们回城去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