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蕉,你忘了答应我什么了么。”端华仍旧微笑着,悠悠的开口道。
沉蕉本睡得好好的,身侧猛的有人散发出威压来,让她突然一惊,脑海中不断消化着那人的话。
答应他……
答应端华……
早晨和他修行……
早晨。
嗯……沉蕉猛的一惊,早晨?她猛的睁开眼睛,看着自己怀里不敢抬头,估摸着现在的时辰。
只沉默了几秒,沉蕉便猛的抬起头,慌张的从椅子上跳下来然后直直的往端华的房间冲,丝毫不顾及眼前的人。
“让!让一下!”
沉蕉一个没注意一头撞在了端华怀里,又猛的想要推开他,嘴里嚷嚷着。端华微笑,只觉得眼前的人莫名的可爱,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干什么去呢阿蕉。”
“我……端华!”
沉蕉又惊又恼的看着眼前微笑着的人,偷懒被抓了个正着不说一大早的还一头撞在了他身上!
真是丢脸!
“师父我错了!”沉蕉赶忙道歉,嘟着嘴半蹲在端华身前,一脸害怕又苦恼的模样十分的可爱。
“嗯,错了就要罚。”端华有模有样的点点头,在沉蕉惊呆了的视线中指了指一旁的花丛,“罚你收集一壶露水来泡茶好了。”
沉蕉一时无言,只得拿了茶壶去收集,如今已到了日上三竿的时候,这叶子上花上那还有什么劳什子的露水。
沉蕉呆呆的盯着花丛,不断的扣着手中的茶壶。
“让你收集露水又不是拆壶。”端华挑眉,只觉得那刺啦刺啦的声音十分的刺耳。
“这也是修行?”沉蕉狐疑。
“对啊,修行。”端华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点头,指了指她手里的茶壶,“为师给你准备的水月决第一步便是可以感受世间万物的水,所以你以后每天早晨都要收集露水。”
“啊?”沉蕉懊恼得蹙了下眉头,一脸不悦的模样,以后怕是不能起晚了……
而端华则是恍若更伤心一般的凑上前去,哀怨道:“你不相信为师么。”
“……信。”
端华微笑,看向她眼前的花丛,娇艳欲滴的鲜花向阳而开,多多娇嫩,却是可爱,不时有蝴蝶飞过。
“水是一直存在的,清晨的露水并没有消失,只是需要你自己慢慢的感受。”端华悠悠的开口,拍了拍衣服起身,重回到一旁的太师椅上坐好。
沉蕉看去,只觉得端华每天都很清闲,一点都不像堂堂端家家主,每天不是睡觉就是睡觉。
“他过几天要唱祭,才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清闲呢,他这是在养精蓄锐!”花丛中忽的爬出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显然是花丛中精怪,她摸着下巴看着沉蕉,一副嫌弃的模样。
沉蕉一愣,没有再说什么。
因为搜集露水是修行之一,沉蕉几乎每天都能碰到那只小花妖,随着次数的增加,沉蕉从第一开始的吃惊到后来的习以为常只经历了几天的过渡。
随着露水的收集和心法的不断默默记诵,沉蕉已经大致能够明白和感受到悬浮于周围的水。
于唱祭的前一个晚上,端华为她做了水月决第一式的招式——汇水。
如它的名字一般,汇聚有形之水与无形之水于掌心,进而进行千变万化。
端华站于水雾之间,空气中的水汽都形成水珠汇聚到他的身侧,随着他指尖的运行而运动着,悄然无声又极尽微妙。
画面美得异常,对于端华,沉蕉脑海中只有一个词可以勉强形容——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皎洁的月光散落于端华身上,使得他一身白袍上满满的都是月色,清丽若雪,皎皎如霁月之华。
以至于当他展示完时,所有的妖怪都聚在这一方院子的外围欣赏,沉蕉呆愣的看着他,端华却是微笑,转身回了房间。
“端华大人真是太美了!”
“我好爱他我的天啊。”
小妖们议论纷纷,捧着脸害羞道,他们因为院子外的结界而不敢进院子,对于沉蕉都十分的怨念。
“话说端华大人为什么偏偏选了水月决教她?”
“水月决怎么了?”
“水月决修炼要求特殊,且能耗散妖身上的某些……”
“你是说她的祭阳之体?”
沉蕉狐疑的看向身旁的众多妖怪,却见那些妖怪并不打算细说的模样,她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去问端华。
“不该问的就不要问。”
端华只如此说着,并没有正面回答,沉蕉知道从他嘴里逃不出话,只得去讨好那一众妖怪。
那些妖怪说的也含糊,大概意思便是弗灯史体质特殊,一但受伤便是死,只有祭阳之体才能救他,然而救的结果便是以命换命。
水月决为至阴至揉的功法,只要修至大成,便可改变祭阳之体。
沉蕉听得半信半疑半模糊,心道端华是谁,又岂是那么容易受伤的,她是不是祭阳之体又何妨。
今天沉蕉早早地就起来了,为的是去围观端华的唱祭。
端家世代都是祭司,而端华又是与神灵最接近的弗灯史,他的唱祭在所有眼中心中都意义重大。
沉蕉也是今天才知道端家上下好几百口人其中有一半都是除妖师,所以端家附近绝大多数的妖怪才会聚拢在端华的住处附近。
沉蕉跃上房顶,缓慢的找寻着那个身影,只见原本一身白袍的他换上了深紫色的华服,平日里懒得打理的长发也被玉饰固定住,整个人身上都平添了一股贵气。
也正是因为这股贵气,导致沉蕉觉得此时的他有些不熟悉,沉蕉不由得蹙眉,却在低头时对上了端华含笑的眸子。
他的嘴唇一张一合,沉蕉的周围便立刻有了一层保护膜,沉蕉一愣,心里却是异常的暖。
端华微笑,向着端家后山上的祭台走去。
那是一方很大的空地,地上似乎雕刻着奇怪的纹路,空地的周围是六个巨大的白玉制作的长明神灯,正灼灼然亮着。
那六盏长明灯不是靠着一般的蜡烛燃烧的,而是能燃烧千年的鲛烛。
端华站在长明灯前,开口唱出婉转的祭词,他的声音十分的顺耳,沉蕉听了,竟是隐隐的觉得有被净化的感觉。
灵力随着他的声音不断的向外波动,扩散,令世间万物得以平衡。沉蕉趴在一旁的屋顶上,默默地看着祭台中央的端华。
她闻到了一股子孤独的味道,这让她莫名的有些不爽。
她起身回到端华的院子里,懒懒的窝在椅子上,唇角扬起一抹笑意:原来……我们是同一种人。
然而,当端华再回来时,脸色苍白的让沉蕉有些不知所措。
她从未见过那个站在一切顶端的人那么的憔悴,让她忍不住心疼,她蹙着眉不知该说些什么。
“都怪你,要不是你带来的厄运,端华大人这次的唱祭也不会被恶灵打扰!”
“就是!没有你端华大人也不会受伤!”
沉蕉蓦然一惊。
恶灵打扰?
受伤?
“这是怎么回事?”沉蕉有些心惊的看向那些小妖,她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却也从内心深处躲藏着。
曾经,他们说她是厄运,她尚可以假装不在乎没听见,可现在呢……
端华……
“还不是你……”
“住口。”端华的声音在她的耳畔蓦然响起,那个面色苍白的人此时蹙着眉头,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此事与阿蕉无关。”
说完,他便拉了沉蕉进入屋内,全盘不顾身后的小妖们:“不用担心,我没事。”
“你怎么样了,可是哪里受伤了!”沉蕉一进入室内就把端华推倒在床上,伸手胡乱扒着他的衣服。然而她明明做着极其诡异的事面上的表情却是格外的严肃。
端华被她紧张的模样一下子逗乐,只将她的双手固定住,挑眉看向她:“怎么你要趁人之危贪图我的美色么。”
“我……”
沉蕉一时恼火,却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得咬牙想着要向屋外走却被他死死的抓着胳膊。
端华微笑,看向周围:“以后你就住在屋内好了。”
“我……”
“怎么难道你想和我同睡一床?”端华挑眉,嘴上说着怀疑的话,身子却是往旁边挪了挪,为沉蕉腾出了地方。
沉蕉面上一红,一个跺脚转身跑开了,端华却是微笑。
“过两天我检查你的修行,可莫要掉链子了。”
“好……”
沉蕉开口应着,端华却笑得开怀。他伸手扶上自己的左手,眼神也在一瞬间凝重起来。
到底是谁引了恶灵来干扰唱祭的呢……
月黑风高时,周围的一切静得渗人,只剩下树叶的刷刷声和不知是谁的脚步声在不断的逼近。
月光下影影绰绰,让人看不清楚,分不明白,只觉得寒意一点点的似是从骨头里长出来的一样。
“可恶,又失手了?”
密林深处,高傲的女子一身黑袍,看着来回报的手下。那人低着头,手中拿着一块碎了的令牌,其上坎坎能认出雕刻了一个封字。
那是端家用于封印恶灵的令牌,如今令牌已碎,恶灵早已逃之夭夭。
“这么厉害的恶灵居然弄不死他!端华不下位,我们就要永远被他踩在脚下!”
那高傲的女子赫然便是白天为难沉蕉的人,只见她面目狰狞,唇角忽的扬起一抹邪笑。
不知名的阴谋,正在深夜中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