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出了那破烂的屋子,院子也是十分杂乱,一口枯井散发出浓浓的腐朽臭味,四处都是杂草,时不时传来蛐蛐响亮的叫声。整个院子看起来非常的小和偏僻,墙角的已经裂开缝隙来,唯一让人觉得欣慰的便是,有一束枯萎的梅屹立在墙角,虽然还未开放,但至少是院子里唯一能让人欣赏的东西了。
“太过分了!”
沐浴风换了一身朴素的白衣,稚嫩的肌肤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吹弹可破,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十分生气。
“摆明了给本公主一个下马威啊!这太子就这么点肚量,居然跟一个弱女子计较!”沐浴风满脸的鄙视,院里的杂草都快要淹没自己的腰部了。屋里好歹能住人,她已经不计较了,可这屋外,让她以后怎么生活!
于情于理,她都不应该是这种待遇。这让昌海的面子往哪儿搁,让她以后还怎么混下去啊!
“走!找他墨子谦评理去!”
沐浴风愤怒的走进杂草堆里,左手拎着裙摆,右手将自己的宝贝玉箫高高举起,只怕弄脏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
阿琪走在沐浴风的身前,一路上尽量的为她挡住杂草堆里的一些小刺,可尽管如此,那些刺草还是毫不留情的扎向沐浴风白嫩的手。
沐浴风努力的隐忍着,她发誓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
这祺国娶亲的排场倒是挺大,可气量却如此之小!
“公主,我背你吧。”阿琪弯下腰,想让沐浴风趴在她的背上。
“不,我自己可以走。”沐浴风柳眉一蹙,她还没那么娇弱。
不再坚持,阿琪了解沐浴风的性格,说一不二,哪怕撞了南墙也绝不回头!
短短的一段路,主仆二人却走了许久。
终于,一路上如过五关斩六将般。沐浴风站在门外,看着刚才自己走过的路,顿时觉得自己好伟大!莫名的露出了笑脸。
“公主,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啊?”阿琪问,不是应该大发脾气,然后直接打到墨子谦的宫殿吗?
“没什么。”看着狼狈的自己,白色的兰花鞋上沾染了泥土,裙摆上也挂着几根执着跟随的杂草,左手也有几道小小的伤痕。虽然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但是,好像还蛮有趣的,看着自己的玉箫完好无损,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算了,算了,今儿就不闹腾了!姑且饶墨子谦一命好了!”她沐浴风也不是那么爱计较的人,永远的随心所欲,说风就是雨。
“一切都听公主的。”阿琪遵从的说。看样子,公主心情还不错,这一点也不像是刚经历过磨难的人啊。
上一秒还怒气腾腾,下一秒却喜笑颜开,豁然释怀。永远的开朗乐观,怪不得皇后仙逝后,公主还能得到皇上的恩宠。
“那必须的啊!”沐浴风搭着阿琪的肩,一脸豪迈的拍了拍胸脯说:“别怕,以后本公主会保护你的!在这太子府,谁也别想欺负你!”
“是!”
就这样主仆二人有说有笑的离那清冷宫苑越来越远,丝毫没有注意到暗处一直紧紧尾随的人。
“阿琪,你说墨子谦的宫殿会在哪儿呢?”沐浴风问,但随后又说:“她们刻意把我安排到这,那这里肯定很偏僻,这么说,这里一定离墨子谦的宫殿很远咯。”
“公主分析得对。”阿琪附和着说,在宫里呆久了,这些事她也有几分了解。
“太好了!”
谁知沐浴风一下子激动起来,挽着阿琪的手臂,心里暗自打着小算盘。
“这样公主根本见不到太子殿下啊,那岂不是真的要过一辈子的苦日子。”阿琪实在不明白自家主子是怎么想的,那么多人想得到墨子谦的恩宠,可沐浴风却避之不及。
“看样子阿琪还是不太了解我啊。”沐浴风说:“在昌海的时候吧,我就习惯了无拘无束的生活,原本以为到了这里就要一辈子相夫教子,装做知书达礼的模样,可现在好了,根本没人管我,本公主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谁管得着啊!”
原本以为是这样,可偏偏天不遂人意,总有那么几个人要来扰了沐浴风的清梦。
“哟!我当是谁那么大声喧哗呢,原来是昌海国的公主殿下呀!”
一道尖锐的声音从沐浴风的身后响起,疑惑的回过头。只见一身材丰满的黄衣女子手拿一块粉色丝帕身后跟着四个丫鬟慢慢的朝着沐浴风走过来,头戴银钗,脸庞虽精致却浓妆艳抹,不懂得打扮。
“你就是昌海大名鼎鼎的沐公主?”黄衣女子拿起丝帕故意擦了擦脸庞的汗,一双丹凤眼讽刺的直看沐浴风。
沐浴风没有回答,对于这种整日闲得无聊没事四处找茬的人,她根本没心情理会。后宫的明争暗斗她看得太多了,这种情况下还是置之度外好了。
沐浴风的嘴角带着一抹不易被常人发现的微笑,拉着阿琪的手准备转身离去。可黄衣女子却不识相的挡住沐浴风的道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哎,去哪儿啊你!”看见沐浴风的手里拿着一把玉箫,她一把抢过来,拿在手中自顾自的说:“还不错嘛。”
“还我。”
没有多余的话语,两手抱在胸前,沐浴风在气势上就赢了一大截。
身高比她高,肤色比她亮,脸庞也比她精致,至于身材嘛……好吧,沐浴风承认,胸没她大……
“现在,这是我的了。”黄衣女子嚣张的说,越发将手中的玉箫握得紧,好像那真的是她的,沐浴风才是抢她玉箫的人。
“看你的打扮,肯定是这府里的妾吧?”沐浴风佯装疑惑的问,故意把“妾”说得很高很亮。
“恩,一定是。”
沐浴风自言自语,绕着黄衣女子打转,一只手撑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问:“叫什么名字?”
“和你有什么关系!”不满沐浴风的话语,黄衣女子一下子便急了眼,朝她说:“祺国宰相之女赵采儿!”
“啧啧啧……堂堂宰相之女居然甘心做妾。让我猜猜。”沐浴风自信的看着赵采儿,见她一副惊慌好奇的模样,越发觉得好笑,眼前这个女人根本没什么心机嘛。
“你一定很喜欢墨子谦吧,可他对你貌似并不上心呐,甚至还总是找借口躲避你。”沐浴风故作惋惜的说:“可惜了这么好的身材……”
“你,你胡说!”赵采儿气急败坏,这女人不仅侮辱了她,还直呼太子殿下的大名,最过分的是,她说的居然都是对的。
太子殿下确实不喜欢自己,赵采儿不禁回忆起自己每次兴致勃勃去找墨子谦的场景,总是碰一鼻子灰。
“是不是胡说,想必你很清楚。”趁赵采儿陷入深思,沐浴风抢过自己的玉箫,宝贝的捏紧说:“我想要的,就必须是我的,任谁也别想抢走。”
“你……”赵采儿被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一双圆眼发怒的看着沐浴风,她怎么容得下沐浴风对她这样的侮辱。
于是在旁人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赵采儿抽出腰间的长鞭,狠狠的朝着沐浴风挥去。
来势汹汹,沐浴风只能推开旁边的阿琪,一把手抓住赵采儿的鞭子。
只听见“咻”的一声,沐浴风的手竟活生生裂开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浓浓的血顺着鞭子往下滴,看起来触目惊心。
赵采儿被吓得睁大双眼,立马放开拿着鞭子的手,不知所措的看着沐浴风,她没想使这么大的力气,只是控制不住自己。
“公主!”阿琪狼狈的冲上去,不敢碰沐浴风,只怕让她更痛。
沐浴风目不转睛的看着赵采儿,手上虽然十分疼痛,但表面却波澜不惊,好似受伤的不是她一般。
“我……我不是故意的!”
赵采儿慌忙的说,眼里满是泪水在打转,想要把手中的手帕给沐浴风却又怕她不接受,只能愣愣的站在原地。
“我知道。”
沐浴风放下手中的鞭子,将左手轻轻垂在身后,她只怕一个不小心就表现出了自己的疼痛,毕竟面子还是很重要的。
随后,沐浴风竟转过身离去,阿琪紧跟其后。
任谁也想不到沐浴风竟如此的豁达,不仅没有计较甚至连一句责备的话也没有说。
那一刻赵采儿竟产生了从所未有的自卑,觉得自己不如沐浴风般,对她的看法也有所改观。赵采儿自责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如此的潇洒,头也不回,尽管一滴一滴的血还在顺着手指往下流淌,她沐浴风却丝毫不在乎。
一步一步风轻云淡的走,转过弯,离开冷宫,一棵棵的梧桐遮住了赵采儿等人的视线,沐浴风突然蹲在一棵巨大的梧桐树下,轻轻的甩着手,一副解放了的模样。
“公主……”阿琪紧张的询问:“是不是很痛啊,那个赵采儿也太蛮不讲理了,居然对公主下狠手。都怪我,都怪我……”
阿琪自责的跪在沐浴风的面前,眼泪忍不住的直往下流淌,不敢碰沐浴风,不知如何是好。
“你别哭啊,阿琪。”想要抹去阿琪脸上的泪水可手实在痛得用不上劲,沐浴风只好把右手中的玉箫轻轻放在裙摆上,拍着阿琪的背说:“我谁也不怪,现在已经不疼了,真的,你别哭啊。”
“公主……”沐浴风越是安慰,阿琪越是忍不住自己的眼泪,忍不住的呜咽起来,现在除了哭,她真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不许哭!”
见软的不行,沐浴风只好愤怒的命令道:“昌海未亡,父皇还在,我也没死!你哭什么!”
阿琪被吓得愣愣的,紧紧的闭着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她知道公主是真的生气了,是真的不开心了。
“如果哭有用的话,我就不会嫁到这里,更不会沦落到今日的地步!”沐浴风怒吼。不是在对阿琪发脾气,只是她积累在心中许久的火终于得到发泄,像是在埋怨,但这种感觉真的很好,一下子可以释放很多的压力。
“公主,对不起……”阿琪惭愧的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公主的脾气任谁也摸不透。
看着阿琪,沐浴风只好努力忍住心中的怒火,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对阿琪发火。所有的苦她从来只会自己承担,从母后仙逝以后便是如此。
“好了,你去找点药过来。”沐浴风依靠在树上,抬头看着一片片的金黄梧桐慢慢飘落,慢慢飞舞,像焚火的蝶一般,无怨无悔。
“是。”阿琪诺诺的点头,不放心了看着沐浴风,却还是立马站起来离去,她现在只能马上找到药,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也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