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旻才陷入一种梦一般的回忆,表情也不从前那般吊儿郎当了,他透过那纸窗和缝隙,看见光亮处,慕亦涵背对着跪在地上,旋即站了起来,正对着太后说什么话。
这么多年,你终于是进宫了。
当年一救后,慕亦涵便被送去宫外,和母亲分隔,而他也是只能从宫女的口中听到一些只言片语,知道当年小小的他是怎么救了自己的。
慕亦涵年纪虽小,可在关键时候却展现出了惊人的能力,他赶紧牵上了荷花的叶子和枝条,将自己绑了起来。
宫女已经吓傻了,没想到推错了人,就在他的威胁下,宫女也成为了帮助的力量。
“哀家没事,哀家不过是有些中暑了,热气了。”
“太后没事就好,不过……”
南宫旻本想着说见了一面就算了,现在也不方便打扰这多年未见的母子相聚的时刻,正打算要走,却听见了什么,南宫旻的步伐停住了。
“不过,我见皇兄的神志很清楚,根本不像母后所说的那样,可以谋之啊。”这番话是从慕亦涵的口中说出的,南宫旻的瞳孔紧缩,身子不能动弹。
他没有听错吗?从小就不喜斗争的他,现在居然……“谋之”吗?
南宫旻转身,继续将这场对话听下去。
屋内的两人并没有察觉,太后唉声叹气地说:“哀家也不知,今早从佛堂回来,看见的便是一场法会,皇上以前的种种的行为,不过是得了妖魔的影响。这就是哀家所知了。”
“哼,妖魔影响,我是不信这些的。”慕亦涵转身了,终于在纸窗内露出了正脸,可怎么也叫南宫旻不能相信,那居然是慕亦涵本人。
那脸色看着就像一个充满仇恨的人,表情狰狞,在烛火的照耀下,一半在明亮中,一般隐藏在黑暗。虽然样子和以前是一样的,然而就是让南宫旻觉得,那已经不是原来的慕亦涵了,那人不一样了。
“亦涵……”太后担忧地看着他,好像她也终于有所察觉,眼前人似乎变得不一样。
“太后,就我来看,这一场阴谋也未可。”慕亦涵深思,正在思考。
“以后的事情,我们要从长计议。”慕亦涵最后恢复了平静,转身面向太后这般说道。
看来此前慕寒翼皇兄猜的是对的,之前他还不相信慕亦涵会对皇位有所觊觎,现在似乎一切都能够水落石出了。
“大人,您在此干什么呢?”宫女的声音从南宫旻的背后传来,吓得南宫旻背后出了一身的冷汗。
“何人?”身后的门扉猛然打开,那熟悉的声音终于出现在了南宫旻的身后。他现在是想要逃也逃不了了。
于是他准备好标准笑容,转身,面向着慕亦涵,露出了八颗牙齿,说:“你们好啊,我来看看太后,哈哈。”
慕亦涵的表情十分复杂,一时间大概是南宫旻所见到过的最丑的表情了。
“南宫旻?你……好久不见。”大概世界上所有许久不见又挂念已久的人在见面的那一刻,都是不知道说些什么的吧,就算对那心肠已然寒冷许久的慕亦涵,亦是如此。
“是啊是啊,我这不刚来吗?就看见太后似乎有客人,我便不想再打扰了,刚想离开,这宫女就叫住了我,哈哈,真是缘分,缘分。”南宫旻仍然这般笑着,打算破除尴尬,也好偷溜。
然而,慕亦涵却并没有更多的表情了,他恢复了那温润的模样,和那宫女交换了一下眼色后,对情况已经了如指掌,便说:“你先退下吧,下次不能对南宫大人这般无礼。”
那宫女应声便退下了,不知为何南宫旻觉得慕亦涵这样说话,反而是多此一举。
“南宫,你这都来了,进来和我们一聚吧。”太后听见了这句话,反而在椅子上很是不安,连连换了几个姿势。
“我……不不不,这不是你们两母子正在相聚吗?我怎么好意思打扰这相聚一刻?我碍眼,就走了。”南宫旻连忙推脱,“况且,今日之事,我怕太后还是需要一些休息的,还是不要见到我好……”
今日之事,虽然太后不知是南宫旻策划的,但是他却是不能推脱的,再者,他现在也是皇上身边的人,如此,太后心中对他是什么想法,他再瞎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去撞太后这尊大佛啊。
“留下吧,南宫大人。”太后却是发话了,这下是走也不能走了。
“灵儿,备茶,要上好的碧螺春,今日我要和南宫大人促膝长谈,好好细数这过去的年华岁月。”
门扉关上了,在那昏黄的灯光下,他们两人居然……!
下起了棋。
南宫旻有些……受宠若惊。
“车进二,吃你的卒,你又输了。”慕亦涵看起来倒是很开心的样子,太后早就在偏房睡下了,他们现在正在书房里下棋。
“啊哈哈,你知道我从小就爱到处玩,那些什么琴棋书画什么的,都是狗屁不通的。”南宫旻笑笑,不知道慕亦涵的用意为何。
终于在下第十九盘棋的时候,慕亦涵终于进入了正题:“南宫,我们认识了多少年了?”
“我看看,应该有二十多年了吧,长大后我们都没怎么见面了……”南宫旻又下了一步棋,这步棋他是故意下错的。
慕亦涵望着棋局笑了笑,继续说:“你看,你这都在皇上身边许多年了,也不来邺城看看我。”慕亦涵走了一步棋,开始逼进棋局。
“我也不过是为了这父亲的关系,在为皇上卖命。”这是违心话,但愿能够套出这慕亦涵的真正目的。
“哦?”果然,慕亦涵上钩了,步步为营,一步错,步步错,这便是棋局,“你这样说来,这是不愿意当皇上的红人啊。”
“也没有,但你也知道我的性子啊,喜欢到处玩的,现在倒是感觉自己被舒服了,不自由。”
慕亦涵听见了这句话,有些意味深长地笑了,似乎是相信了,毕竟南宫旻的性子就摆在这儿。
“……其实刚才的话,你是听见的吧。”慕亦涵又吃了南宫旻两个子,南宫旻只能防守不能进攻了。
“我……我不知道。”南宫旻打起了模糊战术,他的将军开始了亡命之路。
“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慕亦涵一路进取,最后赢取了南宫旻的将军,他站起了身子,在南宫旻的耳边密语了几句,南宫旻脸色微变。
说完后,慕亦涵抬头,他望着胜利的棋盘,居高临下地说:“现在我再问,你知道,还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