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公社闹得沸沸扬扬的就是养猪指标的事。
现在公社有一批养猪的指标,要下放养猪指标到每个生产队去,一个生产队估计有十二个指标。
猪苗由公社提供,年底的时候收购站按市场价回收成猪,拿到养猪指标的社员还能领300斤的补贴粮食。
徐漾没想到林知风才去一趟公社,就注意到了这事。
看她又是割野菜又是捡那些碎烂红苕应该是打定主意要养猪。
“我看你也是白费力气,你就是想养猪,周建助那里也未必给你指标。”
林知风在伙房里洗手,听到徐漾的话,笑着回答道:“那看来你还是没我了解周建助,我告诉你,他非但会把指标给我,而且我不要,他还非要硬塞。”
徐漾细细琢磨林知风的话,觉得她说的还真对。
以他家目前的情况,养活人都难,哪有那能力再养什么猪,就是因为这样,周建助才硬要把猪塞给他们养。
猪养坏了,那是破坏公社财务,要被问责的。
那猪养好了呢?
吃都吃不饱,哪可能把猪养好。
徐漾很佩服林知风,她才认识周建助几天啊,倒是把周建助那点心思揣测得明明白白。
高算盘走进院子来,看见徐漾对着空气竖大拇指,好奇地问道:“你给谁竖大拇哥呢?”
徐漾回头瞥高算盘一眼,不搭理他,走到木墩那坐下来。
高算盘凑着大脑袋先去伙房那跟林知风打招呼:“小风,好久不见。”
林知风蹲在炉口那生火,也没顾得上抬头看他:“昨天下午不是才刚刚见到。”
高算盘嘿嘿笑一声,朝徐漾边上走过去,也挪个木墩坐下来。
“我妈说你家也被抽去修水利,让我来问问你怎么打算,向前坡那一带的河道工作量很大,你总不能让小风去吧,她那身板肯定吃不消。”
“修什么水利?不去。”
高算盘就知道他是这个态度,只能好言相劝:“你可别冲动,不去一天扣80工分呢,谁能经得住这么扣啊。”
大队欠的工分账是累积的,你今年还不完明年还,明年还不完还有后年,除非你这辈子都不在这个生产队生活,否则这债你早晚得还。
你不还清工分就没粮食,靠那点基础粮食那不得饿死啊。
别说80工分,就是800工分对徐漾来说都是不痛不痒。
林知风在伙房烧火隐约听着高算盘跟徐漾在聊修水利扣工分的事,她也正好要跟徐漾谈这事,给炉口填好柴火,她走了出来。
“你不去我去,我这几日好不容易攒的工分,我可不让他扣。”
徐漾将脸撇过去不看林知风:“你爱去就去。”反正他才不会被周建助拿捏。
林知风瞪他一眼,转身回厨房去。
倒不是生气徐漾不去修水利,她只是不高兴徐漾这不管事的态度。
高算盘也跟着瞪徐漾一眼:“我看你们俩很快就掉入周建助的圈套,你慢慢想吧,我回家了。”
修水利这事周建助主要针对的是林知风。
因为对劳改三年的徐漾来说,修水利这事太家常便饭,但对林知风这种瘦弱身板的女子来说那可够呛。
而徐漾肯定不会听从他的摆布去修水利,如果林知风舍不得那些工分的话,她只有亲自上阵。
周建助就是要通过修水利这事让林知风知道她选择徐漾是多么可笑又悲哀的事。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林知风也没再提去修水利的事,她快速吃好饭,收拾自个的碗筷,回屋睡大觉。
敏感的林知星能察觉到林知风情绪不对劲,他凑到徐漾身边小声说话:“永哥,你是不是又惹我姐姐生气了?”
徐漾扭头往屋里看一眼,故意拔高嗓音:“你姐属青蛙的吧,怎么动不动就生气。”
“永哥你小声点,我姐姐能听见。”
徐漾不以为然:“听见怎么了,我就说给她听的。”就爱逗他们姐弟俩玩。
林知星可没那个胆子再往下说,徐漾不怕他姐,他怕。
晚上睡觉的时候徐漾还想跟林知风说说明天修水利的事,结果喊几声林知风也没搭理他。
林知风没睡着,她只是不想搭理徐漾。
徐漾那样的态度跟他聊也聊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只会惹自己更生气,那干脆不如当他这个人不存在。
至于周建助那边,她能还手就还手,不能还手就受着。
林知风隔天睡醒准备好早饭就到打谷场去报到,她昨天已经跟吴丽芳打过招呼,她会帮忙看着林知星,剩下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因为修水利的地方离生产队有些远,都是早上去下午回,所以得带着午饭。
林知风就带着两个洋芋跟一块咸菜头。
到打谷场时那时被一同被选到去修水利的社员已经在那集中等候,徐万鹏也在人群中,正跟徐大才聊着果园的事,看见林知风走到人群中来,就有些纳闷。
“小风,怎么是你去修水利啊,老二呢?”
昨晚吴丽芳还跟他说,林知风跟徐漾关系很好,怎么关系好还让她去修水利,这太不像话了。
“他没空,反正就是抽到我家,那谁去都一样。”
徐大才也凑过来:“小风,这活可比沤肥累多了,不是闹着玩,你回去把徐老二喊来。”
林知风沉默不说话。
徐万鹏也递给徐大才一个眼神,就徐漾那德行,他不想来,天皇老子都叫不动,能有什么办法。
只能是他多辛苦点,帮林知风分担些。
这次修水利的主要都是他们三队的社员,徐大才负责带头跟开拖拉机,确定人数到齐就领上工具坐上拖拉机准备出发。
十六个修水利的人里,只有林知风一个女娃娃。
徐大才就让林知风坐到车头前面来,出发前还在抱怨徐漾:“这徐老二也太不像话了,都有了媳妇的人还这么任性,你啊就该回到周家去,跟着他你图什么呢?”
徐大才也不是偏袒周建助,他是确实看不下徐漾的做法。
车斗后面一些社员听见徐大才的话也都纷纷附和,只有徐万鹏闷着头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