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其根本,柏千芮乘闲,后来也果真同陈昶讲起故事来,那历史上有关皮影的传说,据《汉书》记载,不过冰山一角。
我们大抵应该对这个故事早有耳闻,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在未来的时光里,他会遇见那个故事,是对柏千芮的过去,略有耳闻。
相传于阴荒古纪,崇仙年末(市井里有关于这个年代的叫法,流传着截然不同的两种传闻,第一是崇仙,其次是祛仙,当然,昔年祛仙的说法无从考证便也不作深究了,据《沧海后传》记载,纪卿前夕,祟仙年,仙为天,祟为地,那个年代天地本成一线,天为清,地为浊,故而得名。)彼时,天下大旱。
昔又以《笑僧遗录》中记载,卿慕燕毕生遍访名山大川,试问庙堂之事,闻之,避之。
不过想当年的事情,知其一者不说其二,稀松平常。
纪卿年前,侠义鬼性孤僻,隐于闹市一隅,他独居一破庙深处,饲养蓝冠仙鹤为其守门。
而后不久,他在那里结识了自己那一辈子最后的一位朋友,其实在侠义鬼的心目当中,卿慕燕并不是他的朋友,他只是在他那一生到死,结识的最后一个同类。
并且对于侠义鬼而言,卿慕燕只是特别的,只是奇怪的…莽夫。
卿慕燕却不喜欢这个形容词,莽夫空有一身蛮力却不讲战略,总归是难成大事。
古有名将,文能着笔论天下,武能上阵定江山,尽管昔时旧人无先贤可仿,可这世上的路,总是要靠有一些人率先蹚出来的。
侠义鬼借卿慕燕的手,杀人作恶行报复,他的未来可以遇到,唯独这般了此一生罢了,但是卿慕燕不一样,他想走出去,离开这里去到茫茫山海之外的人潮里,一个人的日子太寂寞了,那如果放任一群人挤在某个巴掌大的地方也不能例外。
于是,侠义鬼对卿慕燕说“从你的心不在这里的那一刻开始,我的生命就进入了倒计时,你一旦踏出庙门,那就是我的死期。”
“你要把命交到我的手里,”卿慕燕不以为然“我不信。”他说。
他不曾把侠义鬼的话放在心里,在这世上,千般变化,转眼天翻地覆,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人与人之间掌权者不得势,必然引起时局动荡,战火绵延,和平,是每一代人翘首以盼的往事。
卿慕燕出山过路巧遇破庙侠义鬼,若得一身本事,定八荒七十二分舵。
侠义鬼断然切头自尽,他在自尽前曾给卿慕燕留下手书一纸:世人不知我侠义鬼一把快刀,刀快可破风,亦可斩尽天下所有人之头颅,毙人先弊己,看这一把快刀,你可有惧?不日,不惧,则无敌。
世人皆道这花花公子,在外也曾独断风流。
此后,祟仙年,卿慕燕出走乱世,以慰江山,其为了纪念侠义鬼,拉帷幕,起长杆,架纸人,夜夜笙歌,而藏在这出戏背后的那个故事,便是侠义鬼的一生,他为全他们二人之谊,谥号,皮影戏之名。
陈昶听罢顿了一顿“千芮老师,讲故事不开玩笑?”他说。
“什么意思?”柏千芮不明白。
“那侠义鬼,”陈昶直言不讳“若非脑子有病,我实在猜不透他的心思。”
“朋友,侠义鬼活着或者死了,在你看来,还有什么区别吗?”柏千芮问。
“有,”陈昶不假思索“人活着,无论要做成什么事,都还来得及,等真的死了,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侠义鬼有什么?”柏千芮直言。
“侠义鬼终年几何?”陈昶反问“年轻决定一切,一个人在三十岁的时候想开了,跟他在七十岁之后才想起来,应该努力打拼,那肯定是不一样的,对不对?”
“你说的,倒也是有那么点儿道理。”柏千芮说。
“不过侠义鬼此人毕生有两大追求,一是纸醉金迷,二是见什么人,或做什么事,”她继续说下去“余生,卿慕燕就是他所见之人,而杀掉他想杀的人,就是他要做的事,后来事了人散,无甚可求。”
“要说侠义鬼为这个人死,那倒是来的不容易了,不过卿慕燕做的也够多的。”陈昶说。
“你这话,可不是这么说,卿慕燕徒背上了一条人命,那侠义鬼要生或死,终有一天,其谁生命是否走到尽头,只道各有各的追求罢了。”柏千芮直言。
“千芮老师,这换了句话说,”陈昶说“将来哪一天,要是有一个人能为我赌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我念他一辈子的好。”
即莫辞死后,陈昶离开墨戎苗寨,从此山高水远,各谋本事。
不日,仡濮羚便在莫晚兴的安排里拜到了鬼墓盗仙的门下,人生本就是旷野,终将驶向远方,无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