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周奇的责问,陶娇珠更加痛不欲生:“你不知道我的心意……”
“我知道你看轻自己!”
周奇一指楚芊眠:“娇珠你好好看看楚姑娘吧,本来我表哥说不纳妾,我还以为他得了病。可是跟楚姑娘认识久了,就知道是你们犯病。”
手再指,就是陶娇珠和别的姑娘们。
“是不是得了离魂症、自轻自贱病?我表哥不喜欢你们,我表哥说不喜欢的人多一个都是累赘,只要喜欢的人,一个就是全部。你们懂不懂?”
嗓音放低嘟囔一声:“算了,和你们说也白说。”
提高嗓音后,再对只针对陶娇珠:“我只说你,你是不是这一路上过上什么病!这辈子只想给我表哥当妾?我表哥他不喜欢你!”
陶云喝道:“周奇,你才有病,闭嘴!”
陶娇珠身子摇晃时,周奇冷笑:“可我喜欢你,你就不能嫁给我吗!”
陶云也身子一晃,即刻回头瞪到周奇脸上:“你说什么!”
周奇怒火喷涌:“我说你妹妹就不能嫁给我吗!打小儿起我就喜欢她!”
“你……你也没有说过啊。”陶云结结巴巴。
陶娇珠惊的不再哭。
“每年我都想说,可我一上你们家去,你!”周奇大喘粗气:“陶云你就问我是不是表哥找你去。你!娇珠,你就问我,表哥有什么话让我带给你!”
周奇咆哮:“每回我让你们兄妹弄成一肚子气回家,你让我还张得开口吗。”
陶云兄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这能怪他们吗?周奇你一直是表哥的跟班,帮他传话,为他送信。
这能怪别人?
上官知悠然说了句公道话:“如果真心喜欢,再难也张得开口。”说完,一双眼睛笑吟吟的,对着楚芊眠望去。
楚芊眠冷哼一声,又开始了,不管借什么话说什么物品,他都能表白得上来。这个人不消停……。真让人苦恼啊。
又拿太子挡在前面。太子再次高兴,拍着小手:“要哥哥。”
上官知觉得自己这会儿要是过去蹭亲近,楚姑娘一准儿拿手边茶碗砸自己。
只对太子笑:“乖,哥哥等下抱你。”
太子继续对着他笑,叫着哥哥,和他说话。
上官夫人很想现在就抱过太子,但是先得把侄子周奇这事理清楚。
“奇哥,你喜欢娇珠,为什么还答应家里给你定亲事。定亲事的时候,你母亲问过你不是吗?”
周奇虽不是上官知那种不出门也受人欢迎,但是,周奇的娘也效仿上官夫人,给儿子定亲以前,问他有没有心爱而又还没有定亲的姑娘。
“是啊,问过我。”周奇对陶娇珠更气不打一处来:“母亲问我,我就去你家,打算讨你个准话。结果你呢,把我又气一回。”
回想那天,周奇揉胸口捶起后背来,好似万年郁积的气还在那里。
上官知飞起一脚,把周奇踹出去几步,骂道:“有话快说,欠打明说。”
借着这一步,周奇一跳到陶娇珠面前,对着她就开骂:“你当时正在扎花,见到我就给我看,让我帮表哥看看,表哥会不会喜欢,你是不是有病,你是不是投胎以前过上的就有病……。”
陶娇珠面色灰白,嘴唇抖动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陶云火了,劈面一掌打在周奇肩膀上,把他推的面向上官知,怒道:“打你的人是上官,别冲着我妹妹来!”
周奇反手就是一拳:“明明是你,当我糊涂了吗!”陶云啼笑皆非,前面那一脚你忘得可真快。
“我说完了!陶娇珠,你嫁我还是不嫁我?”周奇叉着腰,又对着陶娇珠吼上:“只许点头,不许摇头!”
所有的目光集中到陶娇珠身上,陶娇珠大脑一片空白:“我,应该说什么,”竭力的想起来,刚刚上官夫人说过:“周奇你定过亲事了。”
“没了。”周奇悲伤一闪而过,就咬牙切齿:“有那么一天,大殿下落到我手里,我必然痛揍他,痛揍他……。”
死了太多的人,那姑娘没出京时,在自己家里就没了。周奇出宫后去救她,只见到花残香损。
陶云早就知道那姑娘没了,所以周奇跳出来没有揍他。事情到这里,只有最后极简单的一步:“妹妹,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虽是询问,陶云面上现出恳求的神情。
陶娇珠让周奇骂的清醒一大半,看看泰然自若不肯轻易答应上官知的楚姑娘,一甩面庞:“我答应。”
“算你识相,”周奇松一口气。
陶云骂回去:“算你识相!”周奇耸耸肩头:“好吧,我让舅哥,我比表哥强。”
上官知敏锐的捕捉到话里有话:“什么意思?”
周奇打个哈哈:“小王爷,哈哈……。”
“他又怎么了?”上官知眼神儿好着呢,看得到铁权弄来求亲的人,见周奇知道什么,逼着周奇说出来。
周奇没怎么抵挡就和盘托出:“小王爷给你打分,说你眼里没有舅哥,早几天给你扣成负分。为这件,我和他打了一架,就是你来拉架那天……”
“负分?”上官知火了:“上哪儿找我这样满分的人去!”
转身就要走,有人同时叫住他。
“知儿,你去哪里?”
“上官公子请留步。”这是楚芊眠。
“哥哥留步。”太子学话,学的自己很美的小模样。
上官知回身,先对母亲微笑:“我去找他,母亲应当对他道谢,小王爷帮父亲和我良多。”
再回太子:“稷哥又能干了。”太子笑得格格有声。
最后对楚芊眠含情脉脉:“叫我做什么?”
没等楚芊眠回答,恍然大悟模样:“你先等等。”对母亲和余下的姑娘们一本正经:“娇珠妹妹已弃暗投明,请母亲把别的妹妹也送到明处去。”
再才对楚芊眠含笑:“请说,不过我现在除去没退亲以外,再没有别的事情,你可不许没完没了找后账。”
楚芊眠又让他气到,临时堵漏,也只有你干得出来。再说,你退亲不退亲,与自己没有关系。
很认真的道:“上官公子,”
“在。”上官知低声下气。
楚芊眠只能装看不见,不然跟他生气到晚上,这一天啥也没说就过去了。
“多谢你在乱军中救了我。”
“多谢你在乱军中护下来稷哥。”
“多谢你在此以后保护我直到安全地方。”
“多谢你不离不弃不哭不闹不找麻烦,随我到安全地方。这一路上,多谢你照顾稷哥。”
楚芊眠白眼儿:“多谢你照顾我衣食。”
上官知笑吟吟:“多谢你辛苦操持。”
那些日子,现在回想多么的甜。他打猎,她在家。他放心的出门,因为有她。
楚芊眠瞪他,试图把变了味的话扭过来:“我一个弱女子,没有公子怎么还能和父母重相见。”
“没有尊贵的统帅楚姑娘,我怎么能如意八方?”上官知愈发回的有条不紊。
怒火从头到脚席卷楚芊眠,她更显镇定,面容在冷静中如一块凝结的美玉,说话也重分纹理。
“乱中?”
她随意似的,对上官夫人一瞥,对来的夫人姑娘们一瞥:“谁还能隔帘相望,谁还能烟笼寒水纱笼花。互相扶持,携手同行,谁能避免?”
怅然中有了一声嘘唏,再道:“乱中,谁不是活着就好哪怕忍辱?谁不是撑一时是一时哪怕偏离规矩。”
对上官知笔直的看去,眸光中如有一道冷锋,直劈向他那无耻的表白。
“人人称赞公子,公子不应该再提旧事。要知道你说的虽对,亲事由父母作主,但我的父母亲会由我作主。”
“为什么由你作主?”上官知依然沉稳。
“因为我的父母亲疼爱我,愿意那个人是我喜欢。”楚芊眠骄傲般的抬抬下巴,仿佛宣称,不喜欢你,你听到了?
以后别再纠缠了吧。
上官知畅快的笑了:“说的好,”但是,他莞尔道:“你怎么知道你不喜欢我,一个你熟悉的人,却宁愿从一堆的陌生人里找女婿?难道你没有听说过眼见为实?难道你不知道患难见真性情?还是你楚姑娘对别人体贴有加,唯独对我网开一面。难道你就这样高看于我?”
四下里静静的,有人听的诧异不已,有人听得颤抖不已认为是大逆不道。有人听得笑容满面,比如西宁老王妃。有人听得渐露笑容,比如上官夫人。
上官夫人想着,这个姑娘说话也来得,性子又干脆。果然,这门亲事应该是国舅答应过的。
不管别人什么心思,那两个已直接进入唇枪舌剑。
楚芊眠让他气的不轻,决定一鼓作气拿下这个人的无耻,激出他的良心。
“你救的姑娘要是都娶,那你娶得可多了。”
“天下弱水我只取一瓢饮,这一瓢还没定亲,这有什么不行!”
“公子你胸怀大志,应该壮志凌云,何必在一件小事上纠葛不清!”
“在楚姑娘眼里,谁是我的壮志,谁又是我的凌云?难道你认为大名郡主是我的壮志?纳妾是我的凌云!”上官知面如寒霜,一字一句地道:“请你不要侮辱人!”
不等楚芊眠回话,瞬间变成笑脸儿,情意无限的道:“我的壮志凌云我知道,你肯摸摸你的良心说话,你也知道。”
“你先摸着你的良心说话,我什么时候给过你一句话一点儿意思,你就敢一直纠缠。”
上官知笑容可掬:“正因为你拒我于千里之外,我才喜欢你。”他面不红气不喘的道:“这样求来的,才是好姑娘。”
陶云听得聚精会神,暗暗记下来这句那句,走出这道门好取笑上官知,就听到这一句。
拔拳就要过去:“你说谁呢!”
周奇一把握住他手臂,慢吞吞道:“我也这样看,娇珠让我吃足苦头。”
这样一想,陶云转怒为喜:“这是句好话。”继续暗暗看上官知笑话,再次记下来,准备出这个门好笑话上官知。
说道理讲规矩的人,一般不是无赖的对手。有句意思相近的俗语,叫秀才遇到什么人,有理讲不清。
此时,楚芊眠就是这个感觉。
上官知摊开双手,满面无辜:“你再不喜欢我,也不能拒绝我求亲。我求,能有什么错儿?难道在你心里早就想答应,又怕别人说咱们逢乱配亲事,这有什么,逢乱配亲事的人还少吗?我岳父你的父亲不就配成好几对,为什么到你这里就不行。这叫表里不一吧,这叫歧视吧?”
楚芊眠在心里骂他,无赖,此系无赖。这个人每次到她面前,就从别人的描述中走出来,生成新的一个人。
这才叫歧视,这才叫欺负人。
就不能原封原样的那性情过来?
她不打算和他说下去,让他那句“难道你心里早就想答应,所以怕让求亲事”给膈应到,怒目这就打算走。
“数千里同行,非一日冰冻。你可以说一声在乱中不要名誉,我不能。请你,对我负责任。”
上官知一语激出千尺惊讶,把这一段话狠狠掷在楚芊眠面前。
“无…。耻之极!”
楚芊眠嘴唇哆嗦着,终于忍无可忍骂出来,抱起太子急步就走。
“哥哥再会。”太子对上官知挥舞小手。
上官知笑容满面:“稷哥再会。”
眼看这一大一小就要出门,上官夫人起身:“姑娘。”她叫住楚芊眠,面上有了笑容:“既然你当家,请你留步。”转向老王妃,郑重地道:“我上官家特来求亲,以此为聘。”
怀里取出数层帕子包成的东西,打开来,里面是件通体血红的宝石,个头儿罕见的大。
“这是上官家的家传之宝,本是由娘娘带到宫中。京乱那天和娘娘分开之时,娘娘交到我手上,让我用在最珍贵的地方。娘娘的原话,为太子回京用上也可,为知儿成亲用上也可。如今遵娘娘懿旨,用此宝物向贵府孙姑娘求亲。”
不管是相信上官国舅相中这位姑娘,还是上官知表露对楚姑娘的喜欢,都是上官夫人促成的原因。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吵,不难看出楚姑娘的性格,不难看出上官知的真心。
就上官夫人抚养儿子长大的经历里来说,一个姑娘能为维持名誉,把儿子这种优秀的人往门外推,这就很难得。
而上官知一个劲儿的抓住乱中同行不放,这也……很难得。
上官夫人相信这姑娘打得动国舅,只凭她打动儿子那“不近女色”的心,就…。很难得。
她决定正式求亲。
楚芊眠张口结舌,她应该怎么办?她可以认为上官知求亲是多事,却不能把上官夫人一起撵。
一扭身子,抱着太子走出房门。
拐弯时,太子歪长了脑袋:“哥哥再会。”还在和上官知道别。
离开的有上百步,楚芊眠心乱如麻。
他说,自己怕他求亲,怕他求的多了,自己就会答应?
真的是这样吗?
楚芊眠反复问自己,真的是这样吗?
聪明伶俐的楚姑娘犯起糊涂来。
她今天不想再见到上官知,比如上官知在家时,送太子给他看看。这种可以不去。但是上官知让人请她,说约好的带太子游玩,楚芊眠没有办法说不。
这个提议由她提出,出自小时候随父母游玩的心境。
她还是出来,带太子去城外最近的小山上。山风吹起发丝,心情随之开朗。
她知道自己应该要的那个人,是适合她的,让她见到后,一眼就能明白。
十四岁的姑娘总结不出这句话,由她的父母经验而来。
他要求,就让他求吧。
一个人守得住自己,就行。
明白适合自己的,就行。
如果不是,不用当事人抗拒也会分开
如果适合的话……楚芊眠想到这里时,觉得心又开始慌,没来由的浑身不自在。
会是他吗?
这个答案,只有时间能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