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不巧的,赵锦初跳了出来,似笑非笑道:“县主,你与阿洛的赌注,已经输了。那边不管谁胜出,阿洛都进入了最终局。”
容颐县主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惨兮兮地看向昌乐公主。昌乐公主摇了摇头,“容颐,愿赌服输,不可耍赖。”
“可是……”容颐县主想解释,可又怕昌乐公主知道自己竟拿孙家的传家宝作为赌注,吭哧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薛洛看出了容颐县主的为难,索性给她找了个台阶,“不如咱们换个赌法,就赌我最后能不能胜出吧。”
容颐县主眼睛一亮,“好!”
“那县主是赌我赢,还是输?”
直觉上,容颐县主觉得薛洛可能会赢,可这样一来,自己岂不是一点面子都没了?
她梗着脖子,“我赌你输!”
薛洛应下了,“好。”
那一边,难分难解的对战终于结束了,胜出的,是王越玥。
王越玥得知最后一局的对手是薛洛时,勾了勾嘴角,笑容轻蔑,“淘汰赛,运气也很重要。”
薛洛淡淡道:“那看来,王大姑娘今日的运气一定很好。”
王越玥被薛洛的一句话噎得死死的,胸中的怒火不上不下,最后到底是按捺了下去。
二人面对面坐着,王越玥从袖中拿出了一枚钱币,放在了棋盘上,“公平起见,一人各占一面,谁的面向上,谁执黑子。”
薛洛拿起钱币,起身递给了作壁上观的殷华晏,“博士来掷。”
殷华晏微微一愣,接过钱币,“谁正谁反?”
薛洛看向王越玥,王越玥毫不谦让,“我为正,她为反。”
薛洛对着殷华晏点了点头,“便如她所言。”
殷华晏将钱币放在指尖上,轻轻向上一弹,钱币就在空中翻着滚儿,不一会儿就落在了他的讲案上。钱币在讲案上又骨碌碌地滚了好多圈,最后停了下来。
是正面。
王越玥执起黑子,气势如虹地放在了棋盘上,“承让!”
薛洛倒也不恼,葱白似的手指执起了白子,也轻轻放在了棋盘上。
王越玥攻势迅猛,步步紧逼,不一会儿就占得了先机。而薛洛却不像与昌乐公主对弈时那般爽快,而是徐徐向前。
薛洛明白,王越玥这是攻心,她想要一鼓作气地拿下自己,让自己无法喘息,最终在慌乱中败落。
攻心之道,在于知己知彼。
王越玥其实并不了解自己,她不知道自己在多少次危机中化险为夷,早已习惯了被逼迫和威胁。
而王越玥自视甚高,这样的人,自尊心一定极强,内心一定极脆弱,通常很难接受别人强过自己。所以,自己只要能够试探出她的弱点,就能够让她一败涂地。
薛洛出的棋一直在自保,看得赵锦初很是着急。一旁的容颐县主幸灾乐祸道:“不能反攻,只能自保,这就离输不远了。”
王越玥的语气很是戏谑,“怎么,薛姑娘这是萌生退意了?”
“不过一局棋罢了,”薛洛不咸不淡道,“王姑娘何必与我争个你死我活。”
听了薛洛的话,王越玥更是鄙夷,“我原以为,你比你大姊有骨气,也有些本事。没想到,你们都是一样的让我看不起。”说完,又下了一子,在棋盘上碰出清脆的声音。
薛洛也跟着下了一子,“可是,让你看不起的人,却没有让你的强掳豪夺实现。”
薛洛说的是织云坊一事。她说完后,用余光偷偷瞥着王越玥,果然王越玥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
王越玥思考了片刻,才放了一枚黑子,“你不过就会逞些口舌的本事,我不屑与你争长短。”
薛洛想都没想,立刻回道:“可我的口舌,却让博士刮目相看。难道,是博士泾渭不分?”
薛洛这一次看到,王越玥的手指死死地捏住了黑子,微微颤抖着。这一次,王越玥思考的时间更长,说的话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博士风光霁月,只是一时被你蒙骗,他总会发现你的真面目。”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薛洛脸上的笑容真切了些,她看向棋盘,王越玥操之过急,即将要露出破绽了!
她下了一子,状似无意地低声道:“博士确实风光霁月,待人也和善,那日帮我摘了红果,我还没有来得及感谢他。”
王越玥抬起头,死死地盯着薛洛,两只眼睛似乎能喷出火来。薛洛满脸的无辜,“王大姑娘,怎么了?该你了。”
王越玥深吸了一口气,想让自己平静下去。可那日殷华晏怀抱红果的模样,始终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她手中执着黑子,一直迟迟没有落下。
薛洛趁热打铁,又悄声补充了一句,声音低得近乎于耳语,“前几日,博士还在帮我找物证。你说,他博学多才,若是找到了凶手,他会怎么做?”
王越玥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修长的玉手止不住地颤抖着。
围观的众人怕影响对弈,都会坐得离棋盘远些,不会紧紧挨着。所以只能隐约听到薛洛在嘀咕,却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加上薛洛刻意压低了声音,众人更是不明就里。
过了不知多久,王越玥才下了艰难的一子。薛洛倒是一切如常,还是不急不慢地布着局。
可渐渐的,众人发现王越玥剑走偏锋,一直试图从局部包抄薛洛。而薛洛不慌不忙,一边果断地弃子,一边缓缓打入王越玥的阵势。
昌乐公主叹了一口气,“容颐,你的赌局要输了。”
容颐县主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不是还没有结束?”
昌乐公主转而看向了书斋的外面,淡淡道:“不必看了,王越玥已经败了。”
果然,正如昌乐公主所言,半刻钟后,王越玥一败涂地。薛洛轻轻地下完了最后一枚白子,“王大姑娘,承让了。”
薛洛的棋艺让南平侯府的嫡女心服口服,“薛姑娘,若是此前你就与咱们比试,那往日里夺魁的也一定是你。”
王越玥双眼血红,“薛洛,你卑鄙,你故意扰乱我的心绪,否则我绝不会输!”
南平侯府的嫡女却皱起了眉,“你一开始对薛姑娘百般奚落嘲讽,她何曾说过被你扰乱心绪?”她看向王越玥时,眼神中就多了一些轻视,“王姑娘,我一向将你视为劲敌,你太让我失望了。”
说完,便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薛洛抬眼看向王越玥,王越玥的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好半天才站起身,拂袖而去。
她又转头去看容颐县主,容颐县主张大了嘴巴,呆若木鸡。